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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掌心的温度(图1幅) ◎王进宝 晚上,儿子写完作业,轻轻地扑向我的母亲,亲昵地趴在母亲的膝盖上。母亲斜倚在沙发的靠背上,儿子对母亲说:“奶奶,我的后背痒得很。”母亲笑着说:“来,我给您抓抓!”祖孙两人一个舒服地平趴在奶奶的膝盖上,一个把手伸进孩子的衣服里轻轻地来回摩挲。我端坐在餐桌旁,笑着说:“对,奶奶的手挠痒痒最最舒服了!” 母亲的手掌很粗糙。长年累月的劳作使母亲的手早已失去了光泽,手指短而有力,关节粗大却很灵活。她的手掌很厚实,结满了厚厚的老茧,唯有掌心那一部分最为柔软。 看着儿子依偎在母亲的怀里,一脸惬意的模样,我仿佛看见母亲微微翘起五根指头,用掌心中最柔软的那部分在儿子的背上来回摩挲。可小家伙还是敏锐地感受到了母亲的手掌与我的不同,儿子仰着小脸问道:“奶奶,为啥你的手这么粗糙?不像爸爸的手,摸起来软软乎乎的?”听完,我和母亲笑了。 “你们笑什么呀?” 母亲继续给他抓痒,笑着打趣:“这不正好?奶奶的手就是一把小刷子,给咱家的小马驹刷刷毛!”我们又都笑了。 很多年以前,我也问过同样的问题。小时候,我不听大人话去抠肚脐眼儿,感染后总是肚子疼。每当我肚子痛时,母亲就抱着我,让我躺在她的怀里,用她温热的手掌轻轻地给我揉肚子。粗糙的老茧偶尔会蹭到我的皮肤,带着像砂纸一样的触感,心里却格外舒坦。她一边揉,一边轻声问我:“还疼不疼?再忍忍,一会儿就好了。”她就这样慢慢地、轻轻揉着,一股股暖流浸入皮肤,淌进心里,在我身上一圈圈化开,直到我沉沉睡去。 可肚子疼的毛病落下了病根,总也根治不了。母亲带着我跑了很多医院,中药、西药没少吃,病情却总是时好时坏,直到我上了初中,才渐渐有了缓解。 长大后,我和母亲之间很少再有类似的触碰,我也开始羞涩于让她看到我生理上的变化。她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局促,不再像小时候那样抱我、摸我的头。 6年前的1月2日,假期刚刚结束,我却因急性阑尾炎住进了医院。傍晚走进医院,确诊后手术就定在当天晚上进行。手术前我叮嘱妻子不要告诉母亲,我怕她担心,更怕她连夜赶来,累坏了身子。麻药劲儿上来后,我就没了意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只是隐约感到几个人把我推出手术室,人声嘈杂,把我抬到病房的床上,之后我便又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守在床边的妻子,她满脸疲惫,我刚想开口和她说话,病房门就被轻轻推开了——母亲和哥哥已经站在门口。母亲走到床边,没等我说话,就习惯性地抬手,用她厚实、粗糙的大手抚了抚我的额头,问我:“感觉怎么样?还难受不?”一瞬间,掌心的温度透过额头直抵心底,一股暖流推开了情感的闸门,冲击了内心最柔软的部分。我强忍情绪,哽咽着挤出一句:“没事儿。”我扭过头,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下来。 那是我成年以后唯一一次再次真切地感受到母亲掌心的温度——和小时候一样,暖得让人心安。 虽然我早已成家,有妻儿、工作和生活,而在母亲的眼里,我永远是那个她牵挂的孩子。曾几何时也是心比天高,总想着出去闯荡出一番天地,母亲劝我说:“手艺是活宝,走遍天下饿不倒。倒不如安下心来,把手里的事儿做好,比啥都强!”后来,母亲进城帮我带孩子、打理家务,家里的事被她安排得井井有条。闲暇时,她会和我一起包饺子,聊聊工作上、生活中的奇闻轶事,给我们加油鼓劲儿。在她的影响下,我的孩子们也学着她的样子,捏出的褶子既整齐又好看。欢喜时,她会系上围裙为孩子们炸油馍、做油糕,满屋子都是热闹。我最喜欢母亲做的酸汤面叶,挑一片手擀的薄皮面叶,嘬一口又香又酸的面汤,热汤下肚,浑身的不舒服都消散了大半。母亲的手从来没离开过我的生活,它温暖了我的小家,也用爱填满了家里的每一个角落。 成年人的生活总是一地鸡毛,能够找到一个真正倾听、理解自己的人并不容易。很多时候,那些想说的话、想藏的情绪,就像风中飘着的种子,没处落脚,只能随着时间慢慢消散。因为太爱身边的人,我们宁愿把内心的独白埋藏在心灵深处,在宁静与自省中寻找一种悲喜自渡的生活态度。 这会儿,儿子起身去帮母亲铺床,今晚她要和奶奶一起睡。看着他们的背影,我心里满是感激:感激母亲带来了珍贵的温暖瞬间;感激孩子让家里永远都是满满的朝气。 只是偶尔也会想,要是能像小时候那样,再次回到她温暖的怀抱,再感受一次她掌心的温度,那该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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