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坳里的面片

快乐糖弹

山坳里的面片

与往年不同的是，今年我在单位所帮扶的汉阴县涧池镇栋梁村过冬至。这天，我迎着晨风站在村口。远处秦岭的轮廓被山雾描得模糊，山脊笔直地戳进灰蒙蒙的天里。

这里的空气比关中湿润，冬日的风也柔和，倒像关中秋末的味道。正午时分天空放晴，远山依旧隐在薄雾中，只有村部食堂的烟囱冒着炊烟。那缕烟火气飘过来，竟让我暂时忘了家乡冬至的饺子。

“来啦！”炊事员婶婶掀开锅盖的瞬间向我招呼，白汽扑了满脸。铁锅里，涧池镇的特色烩面片正咕嘟作响，面片像胖乎乎的小船，在豆腐、土豆丁和黄花菜汇成的汤浪里沉浮。“特意给你多放了胡椒。”她舀起一勺浇头，红油在粗瓷碗里荡开，混着葱花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

午餐时间，大家在食堂排好了队，我和一同驻村的队员小郭端着碗蹲在院子角落吸溜着面片，热汤的蒸汽顺着碗沿往上冒；村会计王叔把婶婶手工做的辣椒酱舀到我的碗里，味道提升百倍——面片入口筋道，豆腐的嫩、黄花菜的脆、胡椒的暖，在嘴里漾开，竟比我在城里吃过的任何面食都实在。

“这面片得用老酵面。”支书端着碗凑过来，边嚼边说，“醒面要醒透，擀得薄厚均匀，煮出来才筋道。”我咽下那口面，突然想起之前在宿舍泡的方便面——那时还嫌食堂饭菜单调，此刻却觉得，最寻常的滋味里，原来藏着最踏实的温暖。

午后，阳光爬上院墙。几个孩子在村部院子里追逐，婶婶掀开蒸笼，白雾里露出金黄的玉米饼：“给娃们的，刚蒸好。”她转身又在灶前忙活起来。“冬至夜长，大家凑堆儿暖和。”支书蹲在门槛上吸着烟说。我望着锅中翻滚的面片，忽然懂了——在栋梁村，冬至不只是一个节气，更是大家围在一起吃饭的日子。

回到宿舍，手机震动不停。朋友发来家里包饺子的照片，母亲打来视频：“记得吃饺子呀！”我望向窗外——村部食堂的灯还亮着，婶婶正在收拾碗筷，那团光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暖。

这个冬至，我没吃上饺子，却尝透了涧池烩面片的滋味。手擀的面片、鸡汤的鲜，还有那些沾着面粉的围裙、争抢玉米饼的小手……这些最普通的事物，在一年最长的夜里，竟聚成了一团火，暖得人心里发烫。

原来最珍贵的冬至，从来不在远方的餐桌上，而在眼前这间山坳里冒着热气的食堂中。

（陕煤运销集团蒲白分公司  潘瑾  137207402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