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效）影视剧烟火师生活揭秘

马兵

        近日，记者采访了一位烟火师。虽然做这行收入比较高，但是要经历常人难以想象的各种危险和巨大的压力。那么，他为何要选择这份高危工作？其间，他经历过怎样的困难和危险呢？

　　北漂艰难，无奈当上烟火师
　　今年29岁的王可龙，出生在安徽省滁州市南谯区一个工人家庭。他从小就喜欢武术，初中毕业后，他来到位于河南登封市的国安少林武术学校学习了3年。
　　2002年9月，中央电视台到河南拍摄电视剧《芦花飘飘》时，王可龙和他的几个同学作为群众演员，参加了拍摄。他觉得拍影视剧既好玩又赚钱，从此迷上了影视剧。2003年初，王可龙从武校毕业后，和几个要好的同学一起，加入了北漂大军，靠在影视剧中客串群众演员为生。
　　2004年夏天，王可龙和一个叫安慧的女孩结为夫妻，并很快有了个女儿。谁知，他们的女儿出生半年后，被查出左腿患有骨膜瘤。医生对王可龙说：“得这种病的人，12岁后才能做手术，现在做这种手术的全部费用需要10万元左右，12年后，至少得翻一倍，你赶紧准备钱吧！”为了赚钱给女儿治病，王可龙只好拼命打拼。
　　由于王可龙每当一次群众演员，只能得到100元左右的报酬，所挣的钱仅够维持基本生活。无奈，他开始瞒着妻子，在一些影视剧中当替身演员。可是，当替身演员仍然挣不到什么钱。看着那些明星大腕出场费动不动就几百万甚至上千万元，王可龙心想：都是凡体肉胎的人，差别咋就这么大呢？哪怕我能挣他们的一个零头，我女儿的手术费也有着落了啊！
　　做了两年的群众演员后，王可龙认识了一些朋友，其中包括几个导演。2005年8月底，中国电视剧制作中心准备拍摄30集大型历史电视剧《越王勾践》，王可龙找到他认识的副导演文江，要求跟着剧组去拍戏。文江有些为难地说：“我们的拍摄地点在勾践的老家浙江绍兴吼山。为了节约成本，我们会就近找群众演员。如果你跟着去，挣的钱恐怕连路费都不够。”王可龙说：“我比一般人懂得多，除了当群众演员，我还可以干别的……”
　　恰巧此时，剧组的烟火师刘敬民来找文江，反映人手不够的问题。王可龙提出自己可以帮忙。文江说：“烟火不是谁都能搞的。烟火要跟雷管和炸药打交道，随时可能出问题！”王可龙说：“我从小胆大心细，只要能赚到钱，我就不怕危险。”刘敬民也帮王可龙说话，说这个剧是历时题材，主要使用烟雾和火，不用雷管炸药。文江这才答应跟导演黄健中说说。结果黄导答应了。随后，王可龙跟着剧组，来到了浙江。
　　王可龙按照导演的要求，该制造烟雾时制造烟雾，该撒雪花时撒雪花……他跟着剧组干了整整8个月，除了有一次放火时，差点把男主角陈宝国的假胡子烧了外，没出什么大问题。剧组解散时，王可龙得到了3万元报酬，平均每个月3000多元，比他当群众演员的收入多几倍。王可龙心想：当烟火师并不像文导说的那样危险嘛！为女儿攒够手术费有希望了……
　　此后，只要有机会，王可龙就去给烟火师帮忙。通过虚心向烟火师请教和不断实践，他逐渐熟悉了这一行的基本操作方法。后来，由于很多剧组的烟火师人手不够，一些剧组知道王可龙也懂烟火，就开始主动找他帮忙。
　　当烟火师要做的第一步是测绘，就是根据机位，安排施放烟火或爆炸点。烟火师要根据现场条件，被爆物体的性质以及爆炸点附近的物体，来测定需要何种威力的爆炸装置，才能满足画面要求，并计算出爆炸范围及演员的安全距离。挖多大坑、下多大药量、用什么炸药、风向如何、冲击波能产生多大威力等种种细节，全凭烟火师的经验。第二步是走位，即带着演员（或替身）走，让他们知道哪里是爆炸点，怎么走才安全。第三步是试爆，就是做爆炸试验，主要目的是试验爆炸效果和安全性。但很多剧组为了节约成本，都不允许烟火师搞试爆。第四步是收尾，就是爆炸后，烟火师要重新检查一遍，看有没有哑炮，防止发生二次爆炸伤人。

　　胆大心细，干我这行很危险
　　2007年11月8日，在大渡河畔的四川泸定拍摄长征途中革命战士成长的电影《浪漫的战士》时，王可龙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危险。那部电影是战争题材，爆炸场面很多。由于烟火人手不够，剧组只好从当地找了几位退伍军人帮忙。12月11日上午，王可龙等烟火组的7个人准备试爆。不料一位姓刘的退伍军人把引爆编号弄混了，本该引爆9号爆炸点，他却引爆了7号爆炸点。恰好那时王可龙走到7号爆炸点附近，“轰“地一声巨响，强大的冲击波一下子将他掀了起来，他身不由己地顺着山坡往下面滚去……下面是深达几十米的悬崖，悬崖下面就是涛声如雷的大渡河！
　　幸亏那时王可龙的大脑还算清醒，他死命地抓住一棵小树，随后，众人连忙将他拉了上来。王可龙身上多处受伤，吓得脸色煞白，坐在一块石头上连抽了3支香烟，情绪才慢慢稳定下来。
　　回到宿舍后，王可龙还是有点儿后怕。当天晚上，他努力了半天也睡不着，并动了想洗手不干的念头。但想到女儿一瘸一拐的样子，他的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滋味：我不玩命，女儿怎么办？第二天，他又硬着头皮去了剧组。
　　这部影片中，有一个镜头是女主角胸部中弹受伤，为了制造这样的效果，烟火师要将一个微型定向爆炸装置事先安放在中弹部位，当枪声响起时，烟火师立即同步遥控引爆，这样一来，中弹部位就像被枪击中一样，当然，在这个微型爆炸装置和身体之间，要装一层薄薄的防护板，以防伤着演员。由于爆炸装置是固定在防护板上的，一般不会出什么问题。
　　那位女主角长得很漂亮，浑身洒满了香水。那天，王可龙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陌生美女的胸脯。紧张之余，他手忙脚乱地安放好了爆炸装置。拍摄开始后，按照导演的要求，王可龙准时引爆。不料，女主角大叫一声，倒在了地上。大家连忙扑过去。原来，由于王可龙太紧张，没有把爆炸装置和防护板固定好。引爆时，反作用力一下子将爆炸装置推到了女主角腋下，将女主角的胸罩都烧焦了，左乳也轻微受伤。
　　事后，剧组罚了王可龙2000元钱。刘敬民教训他说：“算你走运，女主角没什么名气。如果他是大牌明星，你把人家的乳房都炸伤了，非倾家荡产不可！”王可龙吓得不轻。此后，他再三叮嘱自己：以后再也不能大意了，不然，不仅女儿的病治不了，连自己也要搭进去。
　　虽然王可龙异常谨慎，但还是难以避免一些危险。2008年9月，大型玄幻电视剧《仙侠奇剑》在秦皇岛拍摄时，有一个镜头是男主角用“霹雳神指”追杀女主角。霹雳神指指到哪里，哪里就爆炸。但女主角凭着“清萍避邪步”，穿过了霹雳神指。由于在女主角逃跑的路上有60多个爆炸点，还不能走直线，因此，事先烟火师必须带着女主角“走位”。
　　王可龙带着那位出场费高达600多万元的香港女影星走位时，她三心二意，一边走，还一边跟别人开玩笑。王可龙提醒她：“你一定要记住这些爆炸点，不然，可能会出问题。”女影星却娇滴滴地说：“你把我当成电脑了吧，这么多爆炸点，我怎么能一下子全记住？”王可龙没办法，只好带着她连走了3遍。
　　尽管王可龙的准备工作做得很细致，但正是拍摄时，还是出了意外。那个女影星在跑到第12个爆炸点时，忽然被长裙绊倒，正好倒在了第15个爆炸点附近。由于那些爆炸点是连环爆炸，3秒钟后，第15个爆炸点就会爆炸，非常危险。站在一旁的王可龙来不及多想，纵身扑过去，抱着女明星滚到一旁，将她压在身下……一连串剧烈的爆炸过后，泥土几乎将两人掩埋，就在这时，一只炸飞的铁桶砸过来，王可龙拼命用手一挡，虽然铁桶没有砸在他和女明星头上，却砸在了他的腰上，他疼得差点昏过去……惊魂未定的王可龙心想：我舍命救了她，她应该感谢我一下吧！不料，女明星见王可龙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她压在身下，害羞之余，竟扬手给了王可龙一个耳光后，猛地推开他，骂道：“滚开！你这个流氓！”王可龙觉得十分委屈、尴尬，但他什么也不敢说，讪讪地爬起来，走了。
　　王可龙经历的最危险的一件事情，发生在2009年5月，在江苏徐州附近拍摄革命战争题材电视连续剧《神枪手》时，那部电视剧的男主角是个二线明星。剧中有个镜头是男主角骑着马，一路穿过日本鬼子的迫击炮弹阵。谁知，当男主角骑马跑炮弹阵时，由于爆炸，马受了惊，忽然狂奔起来。王可龙见状，不顾一切地扑过去，想抓住马缰绳。结果，他被马拖着跑了起来。忽然，马的前蹄踩到了一个爆炸点，“轰”地一声巨响后，马的前腿当即被炸断，马随即轰然倒下，将男主角摔下的同时，也把王可龙的一条腿压在了身下。那匹马至少有上千斤重，血淋淋的断腿就横在王可龙的旁边，非常骇人。但王可龙顾不了这些了，因为他知道离自己不到1米的地方，有个爆炸点马上就会爆炸。他必须尽快逃离！但他使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抽不出腿。眼看着逃生无望，他只好把眼一闭，心想：听天由命吧，也许我就要完了。女儿，我对不起你，我不能挣钱给你治病了！
　　几秒钟后，那个爆炸点爆炸了。万幸的是，可能马在挣扎时，将炸药和雷管踢开了，爆炸的只是雷管，炸药没炸。即使这样，王可龙穿的衣服都被炸烂了，他的左胳膊和左肋被灼伤，休养了半个多月才好。
　　妻子在医院照顾王可龙时，流着泪说：“烟火师这活太危险，你别干了。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和女儿可怎么办？”王可龙说：“女儿治病需要那么多钱，我不干怎么行？你放心，我会注意的。”

　　为了女儿，硬着头皮还要干
　　在当烟火师的几年中，王可龙多次遭遇危险，几次从鬼门关走过来，更忍受了很多委屈。
　　2009年6月，一部反映新四军题材的电视连续剧在皖南开机。那天，在拍一个男主角冒着炮火，从小浮桥跑过的场面时，不料一根小木棍被炸飞了，将男主角的胳膊碰破了一点皮。男主角照着王可龙的胸口，狠狠地打了一拳，并骂道：“混蛋！你这个烟火师是怎么当的？”
　　虽然男主角现在也算是一线明星，但由于他也是打工出身的，王可龙并没把他当回事，更没想到他会骂自己。王可龙生气之余，想都没想，回手就给了他一拳，说：“这点儿小伤算什么？你不注意躲，凭什么怪我？”男主角生气了，仗着在少林学了几天武术，扑上来，想把王可龙撂趴下。王可龙毫不客气地跟他较量起来。很快，王可龙就将身材矮小的男主角撂倒在地。谁知，男主角恼羞成怒，马上耍起了大牌，以胳膊受伤为由，要求请一个星期的假。由于他是男主角，如果他请假，剧组就得停机，而停机一天，就要损失几十万元！导演急了，把王可龙臭骂了一顿，让他马上向男主角道歉。王可龙心想：“他有什么了不起？几年前他北漂的时候，还不如我呢！”但在导演的逼迫下，他还是违心地向男主角道了歉。
　　事后，王可龙越想越委屈，就想不干了。就在这时，他接到从家里打来的电话。女儿在电话里，奶声奶气地跟他说了几句话，听着女儿甜甜地叫爸爸，并说等她病好后，要赚钱养他。他的心里一软，马上打消了不干的念头……
　　2010年5月，某敌特题材电视连续剧在无锡开拍。有一次收尾时，王可龙发现了一颗哑弹。他清楚如果不及时排除哑弹，万一被人踩上，非出人命不可。于是，王可龙冒着生命危险去排除时，哑弹突然爆炸。他的一根小拇指当场被炸断。多亏他防护到位，才没出人命。不料，事后剧组不仅没有奖励他，而且罚了他2000元，因为他出了事故……
　　事后，看着断裂的小拇指，王可龙流下了委屈的眼泪。妻子听说他受伤后，哭着求他：“快回来吧，不要干了。手指断了，还能生活。万一你把命丢了，我和女儿也活不下去了……”他的女儿也哭着求爸爸：“爸爸，我不治病了，你回来吧，我怕失去爸爸！……”王可龙心酸地说：“我有责任让你们过上好的生活，受这点伤真的不算什么。我以后会多加注意，放心吧！……”
　　通过几年的打拼，王可龙已经是圈内小有名气的助理烟火师了，每年收入有七八万元。通过多年的积攒，他已经为女儿准备了近10万元。因为这项工作太危险，王可龙至今没敢告诉父母实情。
近日，在接受记者采访时，王可龙说：“就是再危险，我也得在这一行干下去，因为我必须攒够给女儿治病的钱，这是我最大的心病啊！……

　　【超级链接】据一位从业30多年的资深烟火师介绍，现在全世界对烟火师都没有专门的培训机构。
　　我国对烟火师的要求没有明文规定，但是每个电影制片厂都要求有专业的操作证。想当烟火师，先得接受有关部门几个月的培训，然后由师傅带三五年。直到被认可，才能出师，有关部门才会发上岗证。
　　烟火师上岗证每年要接受当地公安局的年检。一般至少实践5年，才能独立完成一些小片子。目前，我国专业的烟火师不过50人。由于这个行业危险系数高，压力大，在很多摄制组，烟火师的待遇还不如化妆师，很多烟火师都改行了。
　　这样一来，就给一些半路出家的冒牌烟火师创造了一些机会，这些人只顾赚钱，安全意识淡薄。加之一些摄制组为了省钱，到鞭炮厂或者化工厂买便宜且不合格的火药和设备，因此做这行存在重大安全隐患。
　　在剧组，一般有一位副导演专门负责烟火，副导演下面有一位烟火组长，然后是烟火师，烟火师下面就是烟火助理，烟火助理的下面还有一些临时聘用的烟火工。一部30集的影视剧一般要拍一年左右，烟火组长的收入约20万，烟火师的收入15万左右，烟火助理的收入一般七八万元，烟火工的收入则更少。

来源：中国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