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爱情无关

杨美荣

                                                                             与爱情无关
                                        杨美荣


      上学的时候，我就很喜欢李碧华的《青蛇》，仍记得那里面的一段话：
      
      每个男人，都希望他生命中有两个女人：白蛇和青蛇。同期的，相间的，点缀他荒芜的命运。————只是，当他得到白蛇，她渐渐成了朱门旁惨白的余灰；那青蛇，却是树顶青翠欲滴爽脆刮辣的嫩叶子。到他得了青蛇，她反是百子柜中闷绿的山草药；而白蛇，抬起了头方见天际皑皑飘飞柔情万缕新雪花。

      每个女人，也希望她生命中有两个男人：许仙和法海。是的，法海是用尽千方百计博他偶一欢心的金漆神像，生世位候他稍假词色，仰之弥高；许仙是依依挽手，细细画眉的美少年，给你讲最好听的话语来熨帖心灵。———但只因到手了，他没一句话说得准，没一个动作硬朗。万一法海肯臣服呢，又嫌他刚强怠慢，不解温柔，枉费心机。

       十三四岁的年纪，就以为自己读懂了沧海桑田。眼睛便穿透城池般，偶尔侧身打量那些痴缠的恋爱故事，目光总有些许冷峻，如一柄雪亮的匕首大白于正午的阳光之下。

       铁凝冒雨去看望冰心。“你有男朋友吗？”冰心问铁凝。“还没找呢。”铁凝回答。“你不要找，你要等。”90岁的冰心老人说。这段不起眼的文字原载何时何处早已淡忘，但那一“等”字，却深深植根脑海。以为自己从此就是蛇精，看得穿尘世纷扰，经得起千年道行的修炼，亦受得住等待的历练。

     只是忘记，平凡若我们，是否有这份执着去等？又是否能够承受等不来的惆怅？亦或是他人匪疑的目光？不过只是凡夫俗子，等待终是需要勇气和力量，想来我不曾拥有。

     二十四五的年纪，在不大的小城里，母亲的焦虑不时闪现眉间。“剩女”断是做不得的，于是收敛起穿透的目光，单只盯眼前一扇窗，他适时的出现在窗口。合适的年龄做应当的事情，念想一个转身，人便“整顿衣裳敛起容”地操持起柴米油烟来。一度和他纠缠不清的话题，便是谁“找”到了谁。

      新婚时做娇柔煽情状给他洗脑道：所谓爱情就是在他（她）的名利、地位、经历、善行、劣迹之外，看出他（她）真正不过是个孩子——好孩子或坏孩子——所以疼了他（她）。他一脸讶异答道：“哪个猪头说得这绕口的鬼话？只说对老公断是要敬要爱，不就得了。”竟直便删掉了我苦心经营的括弧里的那个她，登时晕倒。从此风花雪月视若无睹，咬紧牙关不谈爱情。始时明白，男人，但凡你想要的是，于红尘阡陌中，他是许仙亦或是法海。于一方砖瓦院墙和一纸契约中，赫然立着的他终究不过是头大尾巴狼亦或是狡黠的孩童。

       他时常说你这小屁孩，我上学那会儿你还在路边玩泥巴。我随手扔给他一句老牛与嫩草的俗语。我说我都开始为社会建设添砖加瓦的工作了，你还在学校定是啃着馒头敲着饭盆对着楼下的女生流着哈喇子。他便大叹一出青涩美少年如何完败于社会老油条的美色诱惑的故事。几番交锋只是平手，终究没有理清谁“等”来了谁。

    不过从此释然，念着那句“那些对眼下的伴侣有诸多遗憾的人，怪不了别人，是你‘找’来的，而不是‘等’来的”，趟过生活枝枝蔓蔓的磕碰，心态倒也怡然平和。想来那断桥、雷峰宝塔，也怨不得他人，只“自找来”的三个字，便可了却一段痴怨。

     某日，他对着跪膝擦地的我，一脸大灰狼般的表情说道：“老婆，别人都说你的身材很好耶。”话语顿了顿。 一米六六的身高一尺九的腰，对于身材我一向自信。不知是计，一丝窃喜涌上眉梢。“就是胸小，是吧。”他接口说道，并做爆笑倒地状。我手中抹布登时如手雷般飞出。口中恼着，心上却明白，一旦自己已经是百子柜中那闷绿的草药，那么我们便修炼成人了。那白蛇幻化千年的祈愿不就是一段俗世为人的历练吗？

      方才明白如此才是生活的本质，有些惆怅穿透纸背。如同人生，转身便是天涯，有些东西与爱情无关。

梅花雪

呵呵，嘻笑怒骂中品透人生真谛，有忍俊不禁之笑，亦有掩卷之回味。谢谢美荣老师的美文！

杨美荣

谢谢梅花雪，一直很喜欢你的名字

忧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