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较官二代、富二代而言,新时期的矿山煤二代,代表了几乎与农民兄弟平起平坐的工人阶级。心灵深处烙上的也更多是煤矿黑色的印记。
冒顶,残伤,毁灭,恐惧充斥了煤二代整个童年时代。柱子,梁子,矸子山,歪把车伴随的一日三餐,填饱了黑孩子的肚子,也伴随着像矸子山一样厚重的父爱。那父爱是浓浓的汗味,是扎人的胡茬,也是家里顶天立地的柱子。最让煤二代纠结的是每每听说矿上出工伤,有时候紧张的连铅笔都握不住,生怕那个焦点会聚集到自己身上来。能为父亲祈祷的也就是在他下班的时候,为他盛一碗热饭,递上一块擦汗的毛巾。每次那些不愿意发生的事情过去以后,所有的阴霾烟消云散,煤二代照样与母亲顶嘴,照样与年龄相仿的姐姐掐架。结果,也照样会收获一份父亲的“厚爱”。父亲的那双手,温暖着并让煤二代疼痛着,有悲伤也有快乐。最值得煤二代欣慰的是父亲每次开工资,家里总会有香味弥漫,父亲也会很豪爽的叮嘱母亲,给孩子们买一些平时舍不得吃的瓜果梨桃。
因为习惯了煤的味道,作为第一代开采煤矿的父亲也经常有意无意的向子女传递掌子面的信息,用粗糙的语言勾勒出一个惊天动地、轰轰烈烈、专属黑男人的世界。耳濡目染的岁月,浸透了脑海,根植到骨子里。终究,在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中午,母亲也像当初送两个哥哥一样,为煤二代炖了一只红公鸡,说,吃了红公鸡,俺家“万恶头”(农村形容小男孩调皮的昵称)下井就会很机灵的。母亲笑着说,你却哭着吃,不过是没有眼泪的哭。在煤矿,没有人相信眼泪,眼泪只是留给女人与孩子的。800米矿井下摔打出来的黑男人是不会流泪的,尤其是在亲人面前,再苦再累,仰天一声笑,粪土万户侯。子继父业,传统意义上尽到了孝道,继承了父辈的刚强,也延续了从不服输的精神。斗转星移下,一颗颗汗珠铺就了一条条通向回家的路。
城市的灯红酒绿,似乎与潮湿黑暗的矿井无关,寂寞的时候,煤二代也会在深深的巷道里吼几嗓子,除了呼呼地风声,没有任何伴奏,唱不出热血沸腾的英雄气概,也唱不来背梳着粗又长麻花辫子的村姑小芳。声嘶力竭后,也会莫名地热泪盈眶,没感动天地,却感动了自己。单茬十五棚窑,不流汗,不出力,没有人会为你攉一铲子煤。链板机突突的运转,耽误一分钟,可能压茬,影响下一道工序。压茬是黑男人的侮辱,是弱的体现,血气方刚,生龙活虎的汉子,谁都不服输。一条龙的掌子面,十七八把手镐,没人愿落下。于是,漆黑世界里练出了八块肌肉。甩掉了“工人子弟”的光环,低调地做着煤二代。拼不起爹,只有拼自己的肌肉了。
因为支撑了一个家,煤二代习惯了霸道,习惯了说不,包括家人的嘘寒问暖。煤的黑,纹进皮肤后,不仅仅是深刻,还有认知世界修复自我的决心。有了七彩世界的对比,那矿井下的深邃,越发拨人心弦。生死堆积的自信,让煤二代一点点强壮起来,站直了是一堵墙,张开双臂成一架梁。跌倒了,大不了再爬起来,即便熄灭矿灯,照样能找到回家的方向。历经风雨的洗礼,煤二代逐渐成熟起来,那一点天真,那一点叛逆,那一点远离土地的优越感逐渐退化,像深埋土壤的蝉蛹,三年的蛰伏,不骄不躁,静静的倾听自然界的一切美妙的声响,一切努力、等待,只为那个梦幻中期待已久的时刻,破土涅磐,振翅高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