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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 物
七夕节对于每一对情侣来说,都是一个值得热烈庆祝的节日。
但对于尚未确定恋人关系的青工刘青而言,那天反倒更像是一场期待已久的期末大考,决定着他是否有资格能牵起那个女孩的手,所以一份合适的又能表明心迹的情人节礼物,对于刘青至关重要。
眼看着挂在墙上厚厚的日历纸被工友们一张张扯下,慢慢地变薄,刘青的心情越发的焦虑起来。像她这样的女孩,会喜欢什么样的礼物呢?每当一想起这里,记忆的洪水就开始肆虐,将刘青带回到他们初相识的那一天。
那是刘青刚休完年休假上班的第一天,刘青刚换好工作服准备去干活,就被他的师傅拦住,师傅指着站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的女孩对刘青说:“小刘,我最近要去外地施工,这是你两天前刚分来的小师妹,你是大师兄,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就由你来教她焊电焊好了。”刘青看着这个长得清纯文静的小师妹有些恍惚,他还没有做好接受他有个师妹的心理准备,他就又成了女孩的第二个师傅了。
“焊平焊缝时要注意焊条的摆放角度和送焊条速度,我先演示一遍给你看看。”“嗯,焊得不错,有进步……”刘青开始了从师兄向师傅的角色转变,他开始一招一式的教女孩如何从焊平焊打基础,焊立缝练手法,再到横焊仰焊练技巧。而当女孩也学习得非常细致认真,她已经慢慢从焊得如同弯弯曲曲蚯蚓般焊缝的失败、挫折和无助中走出来,每当女孩焊出的焊缝如同银带般光滑平整受到刘青夸奖时,女孩弯弯的眼角都会溢出了满满的笑意。
每天下班之前,刘青都会照例去检查一下女孩焊接过的焊缝,而他经常会陶醉在这样的画面中:在晚霞满天的露天场地上,女孩站在硕大的工件前拿着焊钳轻轻地舞动,一朵朵绚丽的焊花就在她手中的焊钳上轻轻摇曳,悄然绽放。金色的阳光透过墙角梧桐树的枝叶间的空隙,灿烂跳跃在女孩的发际眉间,微微翘起的唇角上,纤长的睫毛上……刘青就这样呆呆地站在被阳光晒得发烫的铁板上,任凭那一道道耀眼弧光把眼睛刺得生痛。那一刻,刘青觉得全世界都安静了,有一丝心悸悄然划过心底,他好想就让这时光就停留在这夕阳下的天使,摇曳的焊花,心怡的温馨上。
“师兄,怎么才算是把电焊的技术学到家了?”女孩仰着笑脸问刘青道。“这个……这个能够焊成一朵花,也许就算是学到家了吧。” 刘青当时也不知道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什么念头,给出了这样的一个匪夷所思的答案。事后,刘青也很纳闷:也许是女孩的笑容太过轻柔明亮,纵然算不上倾国倾城,但却也深刻难忘,就如一朵洁白的栀子花绽放在眼前,给人带去温暖与积极的力量,所以自己才会忍不住脱口而出的吧。
“那么,师兄,焊成的花会是什么样子呢?”女孩满脸的期待。
“它会很漂亮,一如你的笑脸一样,你将来一定会看到的……”刘青喃喃自语道,像是说给女孩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就是因为这句话,刘青决定焊出一朵花,在情人节那天作为礼物送给女孩。关于花的样式,刘青没有太多犹豫,就选和女孩一样清素淡雅的栀子花吧,传说中栀子花的花语是等待的爱情,象征着“永恒的爱,一生守侯和喜悦”,一如刘青此时的心情。
可天知道,这对于没有相关图纸、磨具和经验的刘青来说,这是件多么繁琐而又复杂的事情。需要描花、画图、放样、钻孔、焊接、打磨、抛光,每一个工序都不能出一点差错,否则就会影响其外形和结构。刘青于是每天都细心琢磨,认真修改,如此反反复复半个多月后,刘青那双灵巧的手上都留下了大大小小不规则的划痕,但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也渐渐多了些温情与笑意。
为了给女孩一个意外的惊喜,这些事情都是在女孩下班后偷偷进行的。在寂静空旷的厂房里,刘青会将焊接成半成品的花瓣拿到砂轮机房打磨,当运转的砂轮和工件接触的尖锐声响彻厂房的那一霎那,砂轮磨出的火星会如烟花般升腾到漆黑的夜空,漫天飞舞盘旋,幻化成女孩的笑脸。刘青有时会不由自主的沉浸在这绚烂的色彩中,他觉得能亲手给女孩做一件礼物,能让女孩开心,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
七夕节那天,刘青和女孩都接到了去高高的酸罐焊接的工作任务。临出门的时候,刘青在怀里悄悄揣上了那朵已经做好的栀子花,准备在干完活后趁没人的时候送给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刘青和几位老师傅爬到十几米高的酸罐外围,站在搭在钢筋支柱上的竹跳板进行焊接作业;而女孩则照例被大伙照顾,在下面负责调节电流,递送焊条等辅助工作。
临上罐前,女孩递给刘青一副崭新的安全带:“师兄,上去后要注意安全,系好安全带!”
“嗯,我上去了。”刘青用带着手套的手整整了女孩的安全帽。“哦,小丫头,节日快乐!”
当刘青站在高高的酸罐边,把跳板放到结实稳当的地方固定好后。他看了看手中粗大笨重的安全带,又摸了摸怀里的纤细的栀子花,不由地犹豫起来。原谅自己吧,原谅自己这一次不系安全带。因为,我不能让这朵栀子花的花瓣受到一丝丝的挤压和损坏。刘青安全带放在一旁,就站着开始焊接起来。等下花该怎么送给女孩比较合适呢,话该怎么说呢?刘青心里有点七上八下的,精神也有点恍惚。
“小心……”刘青听见头顶的跳板传来一声巨响,他下意识一闪,突然感到肩膀像是人用铁棒狠狠砸了一下火辣辣地疼痛,原来上面有人不小心把十八磅的碰倒了,正好砸在他的肩膀上。刘青顿时眼前一黑,整个人像只断线的风筝从高高的酸罐上栽了下来。
在半空中的刘青还能清楚地感受到肩膀传来撕裂般疼痛,听到了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和尖叫声,看到离灰色的地面和女孩惨白的面孔越来越近,他想喊救命,可他知道来不及了。他唯一能做得就是从怀里掏出那朵银白色的栀子花,高高地举起。小丫头,以后的日子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好自己!
“蓬”的一声巨响,短暂的寂静后,四周传来凌乱的脚步和喧杂的呼喊声。
“喂,刘青,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喂,刘青,你要振作……”,刘青吃力的睁开眼睛,女孩挂满泪珠的面孔在他眼前不停的晃动。
“呵呵,小丫头,这朵花送给你,别哭,记着要快快乐乐的……”刘青用婴儿呓语般的声音说道。
在酸罐巨大的阴影里,那枝高高举起的栀子花随着微风轻轻颤动,银白色的花朵依然静静地绽放,只是光洁透亮的花瓣映照出女孩脸上点点泪光,显得那么的静寂孤冷……风走了,那朵栀子花从女孩颤抖的手上悄然滑落了,被地上的血染得通红,就如同红玫瑰那般娇艳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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