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法医与破案的故事

马兵

　　这是一项鲜为人知的职业；这是一项神秘莫测的职业；这也是一项令人畏惧的职业……法医，人们对他们的认识大多来自于电影电视。那么，真实生活中的法医，又是一份什么样的工作呢？本期《法治周刊》讲述的是——

　　狱死莫重于大辟，

　　大辟莫重于初情，

　　初情莫重于检验，

　　盖生死出入之权舆，

　　直枉屈伸之机括，于是呼决法中，

　　所以通差令佐理椽者，谨之至也。

　　——宋慈《洗冤录集》

　　寻找隐形杀手

　　2005年秋，我市南沙派出所接到村民报警，说凌晨在一家理发店里发现了两具女尸。当地派出所立即出动警力封锁理发店现场，并对女尸的身份背景展开了调查。

　　经过初步的调查发现，死亡的两名女子均系河南商丘人，来张家港有2年多时间，这家理发店就是2人凑钱合开的。2人的身份背景并不复杂，可是理发店人来人往，鱼龙混杂，到底是仇杀还是情杀呢？现场2人临死时的状态也让人疑惑重重。

　　2人同住一间房间，其中一人死在地上，另一人在床上。床上的那个正在往地上的那个人身边爬去……可是，2个人身上均没有伤口，也没有任何淤痕。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的法医小李，此时发觉到了这间房子有所不同——站在死者的房间里跟外面的人对话，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模糊了……小李立即走出了房间，因为她怀疑：死者的房间里一定是有无色无味的有毒性气体！

　　可是她的怀疑还是晚了一步，当时已经多次进出该房间的某派出所所长，此时刚一出门，腿就一软，倒下了。周围的人赶紧将他送医院进行吸氧，所幸抢救及时，最后没有大碍。

　　经过这一系列事情，凭着经验，小李怀疑这又是一起一氧化碳中毒案件。果然，在死者房子的淋浴间，她发现了正打开却燃烧不起来的热水器。

　　据了解，热水器燃烧的是甲烷气体，在空气中和氧气充分结合的话，燃烧后产生二氧化碳和水；如果氧气稀缺的话，产生一氧化碳和水。因此，由于死者的房间睡觉时全部密封，根本就没有氧气流通进去，很快就产生了一氧化碳。而一氧化碳要比氧气跟人体内的血红蛋白结合率高200倍。人体一旦吸入大量一氧化碳，前期只是感觉反映迟钝、疲倦，让人错认为是累了，想休息一下。可是到后期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就已经四肢无力，想爬都爬不了了。这就是为什么一个人死在地上，另一个人死在床上的原因。

　　据推测，当天晚上停水，可是想洗澡的一人把热水器打开后，火并没有点燃，就忘记关掉了。结果睡着了以后热水器的火燃了起来，就发生了一氧化碳中毒的事件。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现场确实没有发现其他人进入的痕迹，排除了故意放毒的可能。经过法医对死者身体的进一步检查，2人身上并无其他致命的伤口、痕迹，因此最后确定2人就是吸入大量一氧化碳死亡的。

　　法医小李告诉我们，其实像这样的事件相当多，因为一氧化碳是无色无味的，吸入人体的时候毫无感觉，所以让这样的“隐形杀手”屡屡得逞。特别是秋冬季节，人们用热水器的时候比较多，又因为稍嫌寒冷喜欢关紧门窗。因此小李特别提醒我们：使用热水器的时候务必要保持空气畅通！

　　揭穿家人谎话

　　2006年夏，法医老徐接到民警好友老张的电话，说他们小区前几日死了一位老人，听说是淹死的，但是没有医院出的证明，所以要他们派出所开个证明。鉴于要严格地执行工作程序，老张说让老徐去看一下，如果真的是淹死的，马上把证明开给死者家属。

　　可是这一看，还真让老徐看出了问题。老徐在死者的脖子处，看出了有绳索勒过的痕迹。这道痕迹很是明显，死者的家属应该能够看到，如果看到了，家属为什么不报案？反而认为死者是单纯的淹死呢？这显然不合常理。除非死者的家属也是知情者，这件案件可能是另有隐情。

　　为了不惊动家属，老徐装作没发现任何线索的样子，走出了灵堂。可是，一到外面，老徐赶紧通知民警：立即将这起死亡定成刑事案件进行进一步侦查！并尽量稳定家属情绪，不要让死者出殡！因为尸体还有待进一步检查和化验。

　　果然，经过进一步尸检，老徐发现死者的喉咙黏膜有大量损伤，这很可能是被勒致死的。加上死者的腹部根本没有积水，显然不是因为淹水致死的！看来死者是先被勒死，后被制造了淹死的假象！

　　面对法医提供的“铁证”，死者的家人也终于承认了所有事实：原来，杀害死者的凶手正是其丈夫！因为夫妻俩长年不和，一次次的吵架令矛盾逐步升级。直到有一天，丈夫终于像火山一样爆发了，结果一气之下把妻子活活掐死了。之后为了掩饰，故意将妻子抛入河中，制造淹死的假象。而夫妇俩的一对儿女，此时也不知道站在父亲那边还是母亲那边，在认为失去了一个至亲不能再失去第二个的时候，他们选择了陪父亲一起“演戏”。

　　查找孩童死因

　　2006年冬，市公安局刑警大队接到一个奇怪的电话。电话是我市某医院打来的，电话里称，刚刚有一对父母将一个已经死亡的孩子送来医院，但是医院发现孩子的死亡有些蹊跷，要请公安局的法医去检查一下。

　　法医老贾接到任务后火速赶到了医院。经过检查，老贾发现在孩子体表的脖子部位，有一道明显的勒痕，看来孩子的死另有隐情。

　　老贾又赶往孩子的家里查看现场。经过仔细地观察现场遗留的痕迹，老贾在孩子父母的房间里发现了一条线索：这是一个“H”型钢筋结构的支架，似乎平时是用来挂衣服的。上面还随意搭着一条皮带，但是皮带的两头却被扣紧了。从皮带到地面的高度来看，似乎正好比孩子的身高要高一点。

　　老贾量取了皮带的宽度，回到医院与孩子的勒痕进行对比。果然，老贾做出判断，这条皮带正是杀害孩子的“凶手”！那么，皮带背后的凶手又是谁？这名孩子的死亡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呢？老贾又对孩子身体的其他部位进行了检查，结果发现，孩子临死前并没有剧烈挣扎过的痕迹，因此老贾大胆做出判断：“杀害”孩子的真正凶手正是孩子自己！

　　面对结果，父母也是目瞪口呆！没想到自己无心把皮带挂在床边，却成了孩子的玩具！结果这玩具还把孩子的性命都玩掉了！

　　老贾解释说，虽然孩子可能是在玩皮带，但是一旦不小心把头套在皮带里，又立即勒住喉咙的话，很快就会喘不过气来。速度可能快到你想象不到，所以家长一定要以这个案例为鉴，注意孩子的安全教育。

　　发现可疑斑迹

　　2007年春，港区派出所接到报警，有一名女子“无故”死在家中的浴室，表面上看似乎又是一起一氧化碳中毒事件。

　　法医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可是发现，死者虽然躺在浴缸里，但是姿势有点奇怪，并不像是在洗澡，也不像是在挣扎，更不像是因为中毒睡着了的样子。

　　更为关键的是，虽然死者躺在浴缸内，可是经过检查，洗澡的笼头不是开向热水那一边。死者已经死了，是谁关的水笼头？或者说是谁把热水笼头拧到了冷水笼头呢？看来，这水笼头根本就没有动过，浴室很可能不是案发的第一现场！死者根本不是被毒死，而是被谋杀！

　　带着疑问，法医对尸体的体表进行了检查，可是发现并无明显伤痕。只是口腔黏膜处有一些轻微的痕迹。凭经验判断，这可能是一种柔软物捂嘴致人窒息的伤口。

　　在死者的卧室，法医发现了重大线索：在床上，有一些细微的血迹及精斑。从血迹的颜色看，似乎是新鲜留下的。那么，这些斑迹跟案件有没有关系呢？通过检测，法医发现，这些血正是死者的血迹！那么，这些精斑就相当可疑了！

　　果真，当警方通过精斑的DNA对比，找到犯罪嫌疑人的时候，对方无话可说了。死者被害当晚，正是犯罪嫌疑人与其发生性关系后，与其发生争执，用枕头将其头部捂住令其窒息，之后制造了第二犯罪现场的假象。

　　法医的细腻、谨慎让原本扑朔迷离的案件大白于天下。

　　■ 短评

　　他们让真相水落石出

　　□米立

　　“法医，神秘的职业，和死人打交道，多恐怖”，这是一般人对法医的第一印象。然而，记者接触的法医却很平凡，跟普通人没有什么不同。他们很谦和，有礼貌，温文尔雅。但是他们却很低调，不愿意过多地宣传自己。可是，我们仍然可以通过他们的工作对这项职业有了一定的了解。

　　法医工作的责任重大，命案的侦破要法医提供线索，伤害案件的定罪量刑需法医提供证据，大量涉及到人身损害的案件需要法医来明确伤残等级等等，所有这些无不与老百姓的切身利益密切相关。法医鉴定搞不好，要么死者死不瞑目，要么一方当事人失去人身自由，要么引起上访事件，影响社会稳定。因此，作为一名法医，一定要有责任感，因为他们的工作就是维护稳定、化解矛盾、构建和谐社会的一部分。

　　法医工作，除了恶劣的工作环境和条件外，法医的心理也承受了很大的压力。法医工作的神秘性往往得不到别人的理解。可以讲作为一名法医，其身心要受到巨大的挑战。所有这些，都要自身来调适。法医老徐总是这样鞭策自己：“有什么困难和委屈可与人的生命相比呢？面对一个个逝去的生命，有什么比寻找真相更重要呢？”

　　法医行业在中国已经有数千年历史，虽然历来只是一个被人忽视的职业，事实上历史上断案的名人如狄仁杰、宋慈等无一不是重视法医工作而名垂青史的好官。今天，法医行业逐渐已被社会所接受、认同，应该是社会民主进步的好事。

　　他们以法律的名义痴痴地找寻那个叫真相的东西，融化疑虑的坚决，解剖的同时也是剖白正义。

来源法制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