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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雪梅。
法医出现场。
“全世界最最变幻莫测的,最最扑朔迷离的,最最神秘惊险的迷宫就是尸体……”
她是一个把美丽看得重于生命的女人,可是她选择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职业,一个与死人打交道的职业——法医。
我们试图接近她和她的同行们,尝试着走进——
一个特立独行的女法医
■本报记者 孙 磊
最新一期的湖南卫视《天下女人》节目让一个叫王雪梅的女人迅速走红。
王雪梅其实很出名,但此前仅限于她从业的小圈子,她是一名法医,就职于最高人民检察院技术信息研究中心。
当已知天命的王雪梅艳光四射、走着猫步上台时,就已经让人大跌眼镜,但她随后的表现更让所有人惊讶,特立独行的做派与谈吐,以及夸张的肢体语言,让杨澜和柯蓝两位主持人根本无话可插,彻底沦为摆设。
王雪梅颠覆了人们对于法医这一职业的传统观念,你可以不喜欢她,甚至可以讨厌她,但是不能不注意她。
难忘的第一堂课
王雪梅的父亲是一名军人,1956年她出生在朝鲜的中国人民志愿军的军营里。她当兵复员后被分配到陕西省西安市儿童医院工作,1978年考入西安医科大学医疗系,1983年获医学学士学位后,她又考取法医系研究生,1986年获法医学硕士学位。同年,她到最高人民检察院从事法医专业技术工作。
生活中非常爱美的王雪梅,为何要选择一个与死人打交道的职业?
王雪梅给出的解释也与众不同。
“以前我也是觉得,法医肯定都是那些神色冷漠、性格特别古怪、态度特别生硬的人。因为他老和那么肮脏的东西在一起。但是我一见到我的导师,真的,就那第一眼,就改变了我对法医的全部看法。”
导师的第一堂课让王雪梅尝到了“下马威”的厉害,她用连珠炮般的语言讲述了那段故事。
“我到法医系第一天上课,导师胡丙蔚教授特别狠。满脸的严肃,他对我从来没有笑容。我自己一个人在特别大的一个教室里,他对我说今天你的第一堂课,就是在大屏幕上看解剖,你自己看吧,没有人陪你,一遍一遍地看。我往那儿一坐,播的是当时国内著名的法医病理学家马永昌教授对一具尸体解剖的实况录像。我想不就是在屏幕上看看尸体吗,这有什么。但看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全面崩溃了,精神都快错乱了。因为精神症状里头有一个幻觉,其中最严重的叫幻嗅。我觉得好臭啊,臭得一塌糊涂。可那是在电视屏幕,怎么可能闻到臭,但当时那个反应太恐怖了,使得植物神经功能紊乱。刚开始肠鸣音,肚子咕噜咕噜叫,完后一会儿肠胀气,特别多的气体。人在极度恐惧的时候才会有这种反应。肚子疼得不得了,就像要拉肚子的那种感觉。后来我发现,人的尸体我可以接受,但是我特别怕他拿个剪刀,从消化道一直剪,剪到大肠,几米的肠子,内容物全部让我看到了,太恶心了……”(注:这实际上是心理学上的“脱敏”过程。)
让王雪梅庆幸的是,自己扛过了这道难关。
爱美的她,与尸体对话
1986年,王雪梅成为最高人民检察院的第一任专职法医,正式开始了自己长达20多年与尸体打交道的职业生涯。
王雪梅的办公室可不简单,写字台前吊立着两具直楞楞的人体骷髅,令人乍看不禁惊诧。
“我觉得他们在这里永远用那种冷峻、严厉的目光注视着我,提醒我时时刻刻记住自己是一个肩负天职的法医。”王雪梅解释道。
由于工作的原因,王雪梅接到过很多威胁和侮辱的匿名电话,还有夹着小刀子的恐吓信。面对恐吓电话,王雪梅的处理方法匪夷所思:“小子,敢跟我耍流氓,小心我比你还流氓!……敢跟我玩刀子,信不信我能从你骸下正中到耻骨联合一刀把你给解剖了!”电话那头流氓早就被吓得不敢作声,悄悄放下了电话。
对于自己的职业,王雪梅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曾“实话实说”:“我觉得这个职业特别好玩。好玩在哪儿,迷宫你走过吧。在我的眼里,全世界最最变幻莫测的,最最扑朔迷离的,最最神秘惊险的迷宫就是尸体。你们看就是一具尸体,很脏很臭,但是在我的眼里头就是尸体上的206块骨头,600多块肌肉,形态各异的五脏六腑,千奇百怪的组织细胞,还有就是那个密布在尸体上电网似的血管和神经,你要是用电子显微镜看,你就觉得造物主真是太伟大了。”
在工作中,王雪梅还会时常自言自语地跟尸体交流:“哦,很简单,我两下就可以搞定。”边做边念念有词,“我剖、剖、剖”。有时王雪梅又觉得自己对不起这具尸体:“如果是活人,我这么多刀,你肯定早完了。”一时找不到死因,她还会对着尸体哀求:“哥们儿,咱对你也不错,你赶快帮帮我吧,这么多人看我,我要出洋相的。”当她在尸体上找到证据时,又满怀感激。
虽然工作将王雪梅和腐烂、恶臭、蛆虫联系在一起,但生活中的她却非常爱美,也从不掩饰对美的追求,已经52岁的她依然颀长俏丽,一件紧身短衫、一袭长裙衬出了她的窈窕。
她笑着说:“你不知道,我经常会被初到高检院执勤的武警战士拦在大门外。年轻的时候,大家的穿戴都很朴实,我却穿着貂皮大衣,戴着蓝狐围脖,自我感觉很酷;上了岁数,同年龄的女干部穿戴已经很有档次了,不少人还开上了轿车,我却一身的牛仔服外加一双平底旅游鞋,脚蹬一个破烂自行车在大街上狂奔,自我感觉酷毙了!”
几年前,她要做一次面对死亡的大手术。手术前,她认真地对医生说:“手术位置在我的颈部,在进行伤口缝合时,应该使用细一点的针线,以免有损我的容貌。”医生呆了,这个把美丽看得重于生命的女人,真是不可思议。
她们是“刀枪不入”的人
■本报记者 陈 璐
“王雪梅是我们的第一批第一个女学生。上学时就咋咋呼呼的,呵呵,我们这个职业就需要这种性格。”
84岁的胡炳蔚和82岁的刘明俊夫妇,被称为“中国法医界的泰斗”。1953年,他们携手在西安创建了法医学科,1983年,该学科开设法医学专业,1996年,又成立了全国首家法医学院。55年来,该学科为我国法医学教育、科研事业及法医学司法鉴定实践做出了巨大贡献,素有“中国法医人才培养摇篮”之称。自上世纪80年代起,法医学院长期以来承担着全国法医干部培训工作,至今已26届,毕业学员一千二百余名,分布于祖国各地。
尽管如此,胡炳蔚和刘明俊依然感叹:“法医人才还远远不够。”
“在司法鉴定实践中,法医学为侦查、审判以及医疗纠纷、灾害事故、民事案件,如医院调错婴儿、非婚生育、骨髓移植等提供科学鉴定证据。”胡炳蔚说,“2001年至今,我们学科在法医病理、法医临床、法医精神病、法医物证、法医毒物等方面,每年参与司法鉴定上千件,无一例差错。”
“我们夫妻在一线工作了40多年,虽然成绩是有的,但烦恼也很多。比如每年招生的时候,都特别让人头疼。报名的学生也有,但终归还是属于冷门。就更别提女生了,我们在一线的时候,女生的招生比例是百分之三十,现在估计会有所上升。”胡炳蔚很坦诚,“你说倘若一年到头都拨弄着一堆腐败的尸骨,检查着一具毫无生气的、僵硬的尸体,研究着一堆花花绿绿的人体内脏,任哪个女生,都会敬而远之吧。”
这一点,刘明俊教授深有体会。“很多女学生都会来向我诉苦,她们身边的朋友很多都不理解这个行业。那份苦,那份累,那份脏不说,还要与各种各样的尸体打交道:伤害致死的,车祸身亡的,跳海自溺的,坠楼丧命的,上吊自杀的,各种惨状触目惊心,头破血流的,缺胳膊断腿的,粉身碎骨的,龇牙裂嘴的,她们都要一一地认真尸检。”
“我教导她们要成为‘枪刀不入’的人。我们的环境,总是随现场而定,荒郊野外,偏僻角落,阴沟暗洞,反正是比较恶劣。有时候碰上那些高度腐败的尸体,那种恶臭,那种恶心,很多男生都顶不住吐了,更何况是女生,但呕吐完了之后,大家都必须认真地投入工作。”刘明俊,这个82岁的老太太声音忽然严肃起来,“自己本来就是法医,干的就是这个工作,你不干谁干?当然,干法医光靠辛苦是不行的,你还得有资格辛苦,因为法医的鉴定不仅关系着死者的清浊,有时还决定着案件的侦破方向。所以,我告诉我的学生,多读书,读各式各样的书,是提高法医业务的一个途径。”
女法医引爆行业关注度
■本报记者 王 迅
王雪梅,热门访谈节目的座上宾,网友力捧的时尚新偶像,特立独行的女法医,自信张扬的女强人,让领导同事头疼的话题人物……种种修饰词背后的她令人充满好奇。单就她“法医”这个身份,业内同行对她的看法就不少。
国内法医界自然地形成了三大块,各地、区、县的基层法医圈子,各院校法医学学者圈子和高院进行复检的法医圈子,王雪梅自然属于那个“最高”的圈子。不过她也是惟一站出来频频高调亮相的高检法医,一些关于案件讨论的帖子引来众多法医网友争议,王雪梅本人五次回复,大有舌战群儒的意思。热情的网友纷纷拉开了“偏架”,不仅盛赞王雪梅为法医楷模,还顺藤摸瓜,到提出异议的法医“无法无天”的博客里“闹腾”,言辞激烈,几乎成为网上“法医门”。
记者找到了带头和王雪梅论战的北方某县基层法医“无法无天”,和圈里颇有声望的同济医学院法医系副教授张益鹄,聊一聊另外的故事。
受争议的王雪梅
记者单刀直入地谈起了王雪梅,这似乎让两位因职业习惯说话严谨的法医更加踌躇,酝酿了不少时间后,两位都委婉地表示没有直接和她打过交道。
“无法无天”告诉记者:“对于王雪梅发在网上的一些案例,比较得意的判断,我们很多法医都有看法,怎么说呢,可以再研究的地方太多了。”
张益鹄说:“我在参加一次全国法医系统的会议时跟王雪梅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应该说关于她的传闻还是很多的。身为名校名师的得意学生,实际工作经验不多就直接进了高院,而地方上许多年纪大、经验丰富的老法医因工作关系必须被她质疑……可以说她伤害了一些人。我也做过地方法医,每年需要送到高院复检的案子不多,而其中需要验尸的命案更少,所以高院法医的经验,实事求是地讲,应该说是相对不多的。法医这工作,医学理论固然需要精深,但实际经验更重要。”
法医的真实生活
据张益鹄介绍,目前我国主要有两种法医,一类是公检法的法医,是为侦查、审判等职能服务的,只能办系统内的案子,王雪梅就在此列。而还有一类像他本人这样,属于有司法鉴定人资格,出具的鉴定报告和公检法的法医具有同等效力,但是可以面对社会调查,也就是说可以接受委托进行调查。
“无法无天”则一语道出了基层法医的无奈:“我当法医的最大体会就是,经常被告!我算被告得少的,我同事那个频率……没办法,我们出具的东西家属不一定能接受,特别是专业词语,隐形的证据,比如出血点啊,内脏情况啊……家属都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表象。”
在外人看来,法医天天和尸体打交道的生活几乎无法想象,但“无法无天”却表示没觉得怎么样,“你要说尸体,我到现在也不能适应,特别头疼高腐的,那味道……不说了,说了你也不能想象。你说一个比我还瘦的人能胀到三个我那么大,那气味……”
“我倒是挺习惯的,可能做这个工作时间长了吧。在我眼里,那不是尸体,是工作的一部分,像仪器一样。不过我们干法医的都挺尊重死者的,不会拿死者开玩笑。”张益鹄说。
想当法医的女学生
时尚另类的女法医王雪梅,一下子捕捉了大众的眼光,也让法医这个从前多少有些被避讳的职业成为光鲜亮丽的偶像行业。这一点,“无法无天”和张益鹄都有共识。
但“无法无天”表示,国内的法医专家就专业研究和水平来说,王雪梅至少排不到前五。“去年央视五一做了一档法医专家的节目,那才是……我们这个行业群星荟萃啊,多少我们景仰的名字,陈世贤、乌国庆,痕迹、解剖、骨骼复原等分类的专家济济一堂……可惜大众觉得不好看,大家都喜欢看王雪梅。”
“不过也因此报法医的人多了。我们学校以前学法医的好多是调剂,没几个是自己要报的,并且我们学校法医系本科阶段前三年都是和普通医学院学生一起学的,最后一年才专攻法医,所以还有过学生第四年不愿学法医,申请换专业的。现在不一样啊,一个女生联系我好几次了,特别热情要报法医……最近申请法医的女孩子特别多。”张益鹄实事求是地说。
来源中国人物周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