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京城女法医写真

马兵

“酶水解法”识破真凶

　　冬日的一个清晨，记者走进了位于北京市北郊清河的北京市公安局法医检验鉴定中心。

　　宋朝锦，一件白大衣，一顶蓝帽子，一张对化学试剂过敏而溃烂留痕的脸，看起来却显得十分谦逊与诚恳，她已47 岁了。

　　这是一起凶杀案。死者是某领导干部家的小保姆，与首长的司机通奸后怀孕，第一胎在司机的劝说下打掉了，不久又怀了第二胎，小保姆一心想与司机结婚，不打算再去做人流。而司机又是个道德极其败坏的人，利用北京、老家、部队三地的关系开介绍信，已与不同地方的3个女人结了婚，小保姆是他第4个情人，他再也无法找到关系开介绍信办结婚手续了。但姑娘不知此情况，以腹中越长越大的胎儿要挟他与自己尽快结婚。眼看丑行即将败露，司机起了杀心。他预先将安眠药溶入果茶中，在与小保姆散步时劝她喝下，不料小保姆一口就喝出异味，怒气冲冲将大半瓶果茶扔进路旁的河水中。司机见未能得逞便凶狠地将小保姆推下河，却又没料到小保姆会游泳，几下便扒上岸边，司机急了，用脚狠踹小保姆的脑袋，小保姆被踢昏后跌落河中溺死。

　　“酶水解法”为侦破和审判这起故意杀人案提供了证据。这项课题当时在全国公安系统属于尖端科学。主要是利用药物与蛋白结反应，来检验腐败的尸休。

　　时隔不久，“酶水解法”又识破了一起“一氧化碳中毒”的假象案。

　　这是个“恩爱家庭”，男主人是街坊四邻公认的“模范丈夫”。一日清晨，一家3口人事不省地被人发现送到医院。母子俩因一氧化碳中毒严重而死亡，父亲中毒较轻被抢救了过来。事有蹊跷，法医参与检验鉴定确切死因。用“酶水解法”检验死者的血液，发现有安眠药的成分，而且有两种：安定和利眠宁，且孩子血液中的含量比母亲高。大人有可能服用安眠药，孩子不可能用！再检验家里的晚餐--馅饼，里面也发现有安定和利眠宁成分！

　　原来男主人花心，爱妻子同时也爱情人。鱼与熊掌不能兼得。于是决定割舍一方去呵护“野花”。他将两种安眠药拌入馅中包进馅饼里，看着母子俩吃了。儿子正长身体、饭量比母亲大，吃完不一会就困了，“模范丈夫”照顾妻儿睡了，然后加煤入灶再将烟筒移开，制造了一个一氧化碳中毒的现场后，离家去找情人团聚，未曾想情人对他用情并不专，此时，正与另一男人苟合。男主人心中愠怒，不由想起忠实的妻子种种可爱之处，于是后悔莫及，连忙奔回家中。但由于时间过长，又是安眠药、煤气“双管齐下”，妻子儿子已照他先前的愿望命归西天。鸡飞蛋打，男主人也不想活了，他躺在妻儿身边打算全家人一同死去，彻底结束自己的一念之差导致的悲剧。

　　男主人并未得逞，“酶水解法”检验出的证据将他送上了审判台。

　　宋朝锦给记者看她脸上手上的疤痕，说当时很严重，医生告诉她不能再接触毒物，领导决定将她调离毒化室去刑技处的计算机室工作，但宋朝锦舍不得搞了多年的专业，总感觉自已的岗位应该在毒物检验室，因此在身体恢复后又要求调了回来。

　　DNA鉴定侦破碎尸案

　　法医物证检验工作一直是法医工作的难点重点。物证检验是为破案、审判提供证据的技术性很强的工作，具体说，就是对人的血液、精液、毛发、唾液作同一认定，确定“是谁的”。这项工作对于刘晓维来说，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崭新领域，需要重新学习。刘晓维又拿出上大学、读高师班的劲头，边工作，边学习，很快就胜任了新工作，成为技术骨干。

　　刘晓维给记者看了一份无名碎尸案的检验报告。

　　1998年5月初，房山区新镇吴庄路口附近发现了人体被肢解的碎片，经法医检验，认定碎尸为一年轻女性，尸源待查。

　　一周后，朝阳区芍药居一公司办公室着火，一年轻女职员郭某被烧伤。通过失火现场提取的痕迹检验，发现揩纹与碎尸比对同一。于是法医生物证室又进一步检验现场，提取到其他痕迹物证。从一化妆盒内取到主人遗留的一根头发，经DNA 检定与碎尸毛发检定结果比对同一，再做相同偶合几率检定，此种比对同一者，10亿人中不到6人。因此，可以认定化妆盒内的头发为死者的。化妆盒主人，也就是死者是该公司一女职员。另经消防部门调查分析认定，这家公司办公室失火原因系人为纵火，被烧伤女职员郭某有重大嫌疑。于是对犯罪嫌疑人郭某讯问，郭交代了纵火、杀人碎尸等犯罪事实。

　　郭某因妒忌公司海外籍老板与另一女职员的亲密关系，而自己则沦为老板喜新厌旧被冷落的“弃妇”，由妒生恨，继而起了杀心。她骗那名女职员到房山游玩，带她回自己家中同哥哥一道将女职员杀死并碎尸，杀后租车将尸块分几处抛在路旁。杀人后郭某越想越怕，自己也不想活了，几天后回公司纵火企图自焚，但没得逞。

　　DNA检定结果对认定尸体、破案起了决定性作用，它还作为证据为法庭审判犯罪嫌疑人提供依据。

　　刘晓维告诉记者，这起碎尸案的物证检验做相同偶合几率，确认了检验结果的准确度，这是1997年的高科技。以匹配几率的形式作出检定结果，如此规模的法医检验鉴定中心在全国省市级公安系统中还是首家。

　　慎检细查 侦破谜案

　　清晨，记者和刘雅诚坐同一趟班车到法医中心，记者担心一会儿万一有现场，心里还真有些紧张。刘雅诚便与记者聊了起来，记者一直觉得做法医不比别的工作，女性可能要比男性承受更多的诸如不被理解等压力。刘雅诚说这些她倒并没在意，倒是刚参加工作不久接手的一起凶杀案的腐败尸体让她险些打了退堂鼓。

　　那是1981年夏天，顺义县小天竽路旁发现一具无名尸，刘雅诚和一个老法医去了现场。由于天气炎热，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上爬满了蛆虫，看一眼都觉得恶心，别说动手了。现场四周围满了人，都站得远远地看着他们。在现场勘察的其他警察可以在较远的位置照相，但法医没法躲，必须亲自上去检验尸体。刘雅诚心里明白，刚参加工作的年轻人得多动手干才对，于是硬着头皮上前翻弄尸体。尸臭不必说，那白白的蛆虫顺着刘雅诚的手臂爬上胳膊，又痒又恶心的滋味真是无法用语言形容。腐尸不比新鲜尸体。检验起来更要细致，再难忍受也得细细查看。尸体检查完站起来，蛆虫还在胳膊上爬，用荆条拨拉都拨拉不掉，刘雅诚当时心里委屈极了，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这哪是女孩子干的活呀！想想可能要干一辈子，刘雅诚真有些不寒而栗，自己怎么就选中了这么个职业呢？当时真想一走了之。但表面柔弱、内心刚强的刘雅诚最终还是战胜了自己，既然学了这个专业，放弃太可惜了。

　　一晃18年过去了，经刘雅诚之手解剖、检验的尸体数不清有多少具了，其中有知名人士，但更多的是普通人。刘雅诚知道法医工作的性质：给侦查、审判提供依据；为好人申冤，给坏人定罪。因此法医的工作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疏忽，要细之又细，尤其在检验腐败尸体时更要注意细节。

　　那年石景山附近的一条河里发现一具腐尸，拉回法医中心解剖后发现尸体胸部有刺创，头部有洞，像是在河底放久了被石头撞的，亦不排除枪伤，两种可能都提供给侦查员。后来案子破了，头部不是枪伤。那是名出租汽车司机，被劫车歹徒用刀刺伤后扔到河里而死。

　　刘雅诚说法医工作检验细致还可能发现“案中案”。

　　那年有个煤气中毒而死的妇女被送到法医中心，家人不信这个结果，请法医确定事实死因。那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妇女，结婚不久，怀孕4个月。检验尸体，尸斑、肌肉均呈樱红色，符合一氧化碳中毒特征；提取血液做一氧化碳饱和度化验，42%的数据也是一氧化碳中毒致死量。出于认真，又切开颈部细查，结果发现肌肉有两小片出血，这是一氧化碳中毒不该有的表象，像是掐痕。再会查血，又发现血液里含有少量安眠药。一氧化碳中毒是治安案件，而法医检验的结果有可能是刑事案件。

　　破案后印证了法医的判断：死者是被移情别恋的丈夫害死的，他先是给妻子服安眠药，然后再打开炉火释放一氧化碳，还不死便用毛巾垫着脖子掐。法医的检验结果作为证据将凶手送上了审判台。




来源法制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