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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父亲不同,不管走多远,也不论岁数多大,在娘的眼里,自己依旧是娘的幺儿子。
经历跑反、饥饿、分田到户,子女成家,娘眼看着一群子女像小鸟一样一个个飞走,欣慰的同时,也常念叨着岁月不饶人,说老就老了。
离开土地闯荡的日子,每到春节总想加个班,多拿一些工资。大年三十晚上,当别人沉浸在万家灯火爆竹贺岁的喜庆里,自己却行走在生活的路上。新年钟声敲响的那一刻,情不自禁地跪在他乡的土地上,朝着有娘的地方,连磕头三个响头。噙着泪,大声地说,娘,儿子给您拜年了。吼过、哭过,再给娘打个电话,用夸张、喜感的声音告诉娘自己很好,不要让老人家惦记。
奔波的日子,与娘团聚的时候很少。心里不是不想娘,而是过活比任何精神满足实惠得多。父亲常说,只要你们在外日子过得好,不要挂念家里的事。每次听到这话的时候,鼻子总是酸酸的,像剥开洋葱被辣到的一样。想娘的时候,大声唱着《白发亲娘》,一遍遍的唱,一遍遍的流泪。
之后,有了时间。每年春节,尽量回到父母身边,陪娘过年。
做饭的时候,我要求替父亲烧一会火,陪娘一起做饭,灶膛跳跃的火苗温柔地舔舐着锅底,把我与娘的脸照的通红通红。此时,娘容光焕发,精神头十足。因为,娘烧得一手好菜。地锅鸡,油煎豆腐,红烧肉,是娘最拿手的。我对饮食一直很挑剔,但吃娘做的饭,每次都很享受。因为尝过最好吃的饭菜,所以对餐馆里的菜肴不以为然。这也引导了我对厨艺的独特理解:大凡精通厨艺之人,必定有其文化、智慧之熏陶。
娘的腰弯了。尤其在灶前,弯得像屋后的那架山。我坚持与爱人一起帮娘做饭。娘很执拗,说,你们难得来一趟,坐在堂屋陪父亲说说话就行了。撇开娘的眼,我泪如珠下,不敢再与娘说话。娘说人老了,唠叨惹人烦,不中用了,站也站不直了。其实,在儿子眼里,娘再老,依旧是那个最亲最疼爱自己的人,依旧是自己的白发亲娘。
娘的头发白了,一根根散落在布满岁月沟壑的额头。娘说,长长了,早就该剪了,过去都是邻居嫂子帮忙修剪的,今年那嫂子进城带孙子去了,就没剪成。吃罢饭,我找出剪刀,帮娘理理发。摸着娘粗糙的白发,内心像打翻了五味瓶。曾几何时,娘头顶一方青巾房前屋后的忙活;曾几何时,娘上山下湖劳作回来,不管多累,挽起一头青丝,生火烧饭,赶鸭喂鹅。如今,娘老了,定格在心目中永远年轻的娘真的老了。面对娘的白发,回想自己有多少事值得炫耀呢,又有多少困难能阻挡住前行的脚步呢!
乡下的年,是干冷的。娘怕我们受凉,晚上休息的时候,总是把家里的床铺让出来,自己与父亲分别再张罗一张床铺。回家团聚图的就是一家人热热乎乎的在一起,回一次家,怎能让老人受委屈。大年夜,我与爱人、孩子与娘一起打通铺。
有娘在,无论你出行的半径多大,总会围绕家的圆心,画着属于自己的牵挂。
娘依旧会骂我,说我依旧与小时候一样的脾气。并如数家珍一样悉数翻出我小时候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为了让娘开心,我与娘总是说一些自己光彩的事,报喜不报忧。这是属于大男人的虚伪,与下移的爱心一起延续古老的传统。天下娘亲疼娇儿,我是娘最小的儿子,知子莫过母。有时候,我的那一点假话还是骗不过娘的,不管有没有,娘总是说,不管在哪,做什么事,要摸摸自己的良心,不能让人家骂你娘。
睡在娘的脚边,突然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大雪纷飞的早晨,回到了那个听着大红公鸡打鸣起床的童年。
睡在娘的脚边,娘也似乎变得年轻起来,不紧不慢的说着往年趣事,聊到开心处,还会格格的笑起来,那份满足,仿佛是娘一年来最大的收获。
树静风止,子孝亲在。那夜,头枕着家的温暖,睡在娘的脚边,比哪一天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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