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分圈子的常见依据:我族与他族
考察非洲草原上的狮子家族也许有利于我们理解古代人类的社会形态。狮子家族通常是一头雄狮与若干头雌狮组成的,外加由这头雄狮交配生下的幼狮。这个群体有特定的领地,不容鬣狗和其他狮子入侵。对领地的占有也就是对领地上猎物的占有,所以领地是他们的根本利益所在。雄狮的领地意识和领地文化就是为这个根本利益服务的。如果另一个狮群企图占有这片领地,将会爆发族群大战,如果有某只孤独成年雄狮入侵这片领地,作为狮王的雄狮更会格杀勿论。
人类就是从类似于狮群的这种状态中演化而来的。所存疑的仅在于,人类也许不像狮子那样经历过以单一男性占有众多女性为基础组成群落的历史阶段。猿人的族群组织可能更接近今天的猴群——众多男性与众多女性共同组成生活群体,只是那个成为侯王的男性比其他男性拥有更多的女性资源和政治资源,他的地位比所有其他男性和女性都高。但是,他们之间强烈的群体认同,他们对领地的占有感,他们与其他猴群在领地、食物资源、性资源等根本利益上的对立,则与狮子群落同质。
欧洲人在最近五百年的殖民历程中,对地球上许多地区的原始社会进行了深入研究,这些人类学成果,为我们理解远古时代人类社会的组织模式和游戏规则,提供了较为可靠的参考。在人类学繁荣之前,像霍布斯(1588-1679)这样的西方学者认为,远古时代的人类社会是每个人对每个人的战争关系。这种观点显然是以现代社会的组织模式为观察对象而产生的,与历史事实相去甚远,倒是带有存在主义哲学意味。事实上古代根本不存在“每个人”,而只有“每个群体”。
远古时代没有城乡区分,所有的人都以氏族为单位,聚居在河边的茅屋里。那时候只有乡而没有城。
为什么需要建城呢?
城起源于城堡,它的第一功能是防御性的。强势氏族在掠夺、征战中,将他人的财富掌握在自己手中。为了保护这些财产的安全,不让被掠夺者重新抢回去,他们就建起了城堡。
满族(女真)是亚洲东北部通古斯种族的一个分支,活动在鸭绿江到黑龙江再到外兴安岭的广袤土地上。他们的部落在渔猎生活中缓慢演进。为了应对朝鲜、中原政权的征讨,和蒙古人的侵扰,他们需要联合起来,共同对敌。可是,要将建州女真、海西女真、“野人女真”等不同的部落群体组织起来,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女真内部的矛盾、纷争、劫掠、屠杀,不少于他们与明王朝、朝鲜李氏王朝和蒙古族群之间的纷争与屠杀。在漫长的对抗、屠杀、融合中,努尔哈赤部落势力强大起来,逐渐脱颖而出,成为众多女真部落之中具有征服力、号召力和统治力的部落。
满族本来是游猎民族,流动性很大,居所多系暂时性。别说城市,连稳定的乡村他们也没有。建州女真的宁古塔部落,也就是努尔哈赤部落,他们强大起来之后,不断征讨、劫掠其他部落,逼迫其他部落向自己进贡,众多部落之间建构的关系,不再是平等的联合关系了,而变成了统治与被统治的关系。他们以部落组织为依托,建立了汗、贝勒、昂邦不同等级的统治秩序。所有其他部落的汗、贝勒、昂邦,都只能从属于努尔哈赤部落。到此为止,统治者与被统治者的对立关系确定了,供养与被供养的关系模式定型了,这时候,城市的诞生成为必然,城乡对立的格局也由此形成。
划分圈子的常见依据:元老院与平民、平民与非平民
两千多年前,在今天希腊境内那一带,出现了很多城邦国家。那些城邦是怎么建立起来的呢?以雅典为例,因为雅典是他们声望最高、力量最强的城邦。
雅典的诞生值得称道。当时生活在雅典周边—阿提卡地区的,大约有一百个氏族。经过漫长的相互掠夺、相互征服、相互屠杀之后,他们谁也统治不了谁,没有一支力量,可以像满族的努尔哈赤部落一样脱颖而出,而是势均力敌的发展。
但是,势均力敌的发展并不意味着就可以相互制衡衍生出一个和平发展的环境,相反,这一百来个氏族因为人口的增多,资源的有限相互之间的矛盾和氏族内部资源和人口的矛盾却越来越大。因此,他们需要找到新的发展模式,再继续沿用之前各占一块地盘的生存模式,显然是不可以了。
这个时候他们想了一个办法,他们说咱们也不用再打了,再打大家都亡,咱们联合起来,建立一个新的政治实体,共同过日子。于是,这大约一百个氏族联合起来,按照自己的“国情”组成一个城邦共同体,所有氏族的酋长组成元老会统治这个城邦。
元老们通过开会,来决策城邦的政治大事。他们是国家的统治者,相当于中国周代住在城里的王公贵族,也就是“君子”。每个氏族的普通人变成了平民,他们享有公民权,经常被召集起来就城邦的大事进行商议和投票表决。他们的政治地位相当于中国周代住在郊区的“国人”。平民之下还有一些外邦人,比如说到这里来做生意,诸如修鞋、补伞之类的,这种外邦人也寄居在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