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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终于退休了,他的工作就是在家里陪伴母亲,现在再也不用出车了。因为父亲长年过着早出晚归的日子,我似乎一时间也不知道与他如何相处,而本来就沉默的父亲,回到家之后却更沉默了。这种沉默让我们与他的对话也越来越少了,母亲为此也很是烦恼,总是想方设法的想改变这种状态,而我却丝毫没有注意过。
今天回到家一进门,父亲正坐在沙发,手里拿着一本证书,看到我进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放下了,转身出门了。我拿起来一看,是父亲荣获“安全行驶百万公里优秀驾驶员”的证书。我突然明白了父亲的心思,今年父亲退休了,再也不会握自己熟悉的方向盘了,这本荣誉证书是父亲工作一辈子的浓缩。一个老石油人,就这样从自己热爱的工作中离开,情感上一时是很难转过弯的。而我们这些子女也从来不曾关心过他们的情感,也没有真正走进他们的内心世界倾听过他们的心声,我觉得自己真的是做的不好,也许我应该找个时间与父亲聊一聊,做一个倾听者,让父亲说一些他一直想说的话。
晚上吃过饭,父亲又出去遛弯,我与母亲聊天,一说起从前的故事,母亲就滔滔不绝。渐渐,我的思绪也回到了那个年代,终于知道了父亲的故事…..
我刚出生时,生活条件都不好,父亲每天出去的时候就带一个干馒头,晚上啥时候回来就啥时候再吃上口饭。那时候父亲成天跑运输,在克拉玛依、塔城、独山子四处奔波,煤、土豆、石头….什么都运。说到这里,母亲看了我一眼:“你们现在这些孩子,一天到晚说工作累,你爸他们那时候才真累,还吃的不好,克拉玛依风沙大的,吃完饭碗底都是沙子,要是你们,是不是早就撂挑子了啊”。我顿时无语,是啊,如果是我,又会是什么样子?是不是也能像父亲一样,吃那样的饭,一个月挣十几块钱,每天在家里呆不了几个小时,我能坚持多久?
克拉玛依那时候不光是风沙大,冬天还异常寒冷,零下三十多度,父亲早上出车去的时候,五点钟就要起来发车,要不车就没法动,等到从外面回来,整个脚一直到小腿,就是一个冰疙瘩,房子没有暖气,在炉子上烤半天,才能把鞋脱下来,为啥?鞋和脚早都冻到一起了,不烤脱不下来。把鞋烤上一晚上,鞋好不容易才把冰化了,又要起来穿上上班了。
在我5岁那年,高烧不退送进医院。母亲焦急地等待着父亲从风雪的戈壁滩归来。戈壁滩苍茫的夜色,与刚刚喷出的石油似的,又黑又粘.窗外是萧萧悲风,暗云飞渡。医院里的我,梦魇一般地昏去了。我隐隐听到母亲隐隐的啜泣声。等我醒来时,我蓦地看到,嘴角挂着冰霜的父亲,正微笑着举起温热的手掌,抚摸着我的脸颊。后来,听母亲说,父亲知道我病后,问同事借了一瓶我最爱吃的罐头,在风雪戈壁中奔走了十几里。外面雪花冷冷地飞舞,父亲的棉工服盖在我的瘦弱的身体里,从此,父亲指间和工服上的气息,袅袅地飘逸在最初的儿时梦里。
听到这里,我猛然记起父亲守护我的点点滴滴:在霞光映红的黎明,父亲时常抱着我欣赏戈壁滩穿梭奔流的车辆,我静静地伏在他宽阔的肩头上,小手抚摩着他沾着斑点的补丁肩头;在银河闪烁的夜晚里,父亲总是给我讲着石油人的事迹,讲着比井架还要高大的叔叔们的事情.我被那些石油会战动人的篇章,激动得写下了人生最初的梦想;在我外出上学时,父亲送我去车站,欲言又止,只是默默地把行李放上车;在我总是说工作辛苦时,父亲眼神里透漏着关切,口中却依然叮嘱我要踏实工作,多吃点苦……………。
想起父亲略微花白的头发,我什么也说不出来,我感到生活在一个石油工人家庭里,成为一个石油子弟,那该是何等的荣幸与风光。我的叔叔伯伯都是石油工人,对油田是一腔赤子之情,油田盛衰,牵扯着他们的心。他们将自己的青春年华与爱恨一同交付给祖国的石油事业,又将自己的儿女再次带到了井场上、钻机旁。如今,我已过而立之年,朝夕奔驰在荒芜的戈壁滩上,风吹打着我粗糙的脸,在炎热与风雨里写着人生的答卷。我的脚下是石油的脉动,身边是石油的气息,汩汩石油每天从我的心间流过。只有我,才能在荒原的风里嗅到浓郁而芬芳的石油气息。我是石油人的后代,我们的血管里流淌着石油人的血,我知道,我正走着一条风雨兼程的奉献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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