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五湖四海”，咱被抓了“壮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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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字典解释：“壮丁”，年壮的男子，指服劳役的民丁或到达当兵年龄的人，即壮劳力，是用于田间劳作的人们的称谓。

      上学时，看过一部电影，叫《抓壮丁》。说抗日战争时期，国民党为扩军打内战，在四川农村抓壮丁。国民党军队卢队长借机对百姓敲诈勒索，无恶不作，地头蛇王保长也趁机大发横财。当时，我们都觉得国民党太坏了。然而，这种鸟事居然能在几十年后的那个“特殊年代”，竟为了当时沸沸扬扬的“五湖四海”，咱被堂而皇之地抓了“壮丁”，实在荒唐。若干年后，不仅我们几个常当做笑料谈及，或许不少下乡知青为碰到过类似情况困惑。现在回想起来，引用鲁迅先生那句 “妈妈的”来形容，亦不为过。

      1970 年插队时，我们都还不到20岁，除了整天干活累的贼死外，最大的伤心事莫过于想家。那年秋天，哥几个偷偷聚在我的小屋里商议着回家的事，谁知议程还没进行完，村里那个无赖，不知啥时成了民兵连长的狗剩他爹，带着几个歪扭七八的乡来人闯了小屋。不由分说扔给我们一人一个印着“基干民兵”的红袖章和一杆少皮无毛、锈迹斑斑的破“枪”。 狗剩他爹跟真格的样，立正站直，当场宣布：为了保卫农村大好形势，经大队革委会（大队还有革委会？    我们没听说过）研究，你们几个知青都被批准为“基干民兵”。

      “我们要回家！队长批准的！”我想用队长压他。“不行，别说队长，就是队长他爹批准也不行！”我说，我们不会打枪。民兵连长发飙：不会就学！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哥几个气得要命，跟他吵：“你们这不成了‘抓壮丁’？！”一听这话，狗剩他爹一脸坏笑：“哎嗨，到底是文化人，还真叫你说对了，老子就是‘抓壮丁’，怎么着，你敢不服！”妈的，这龟孙子活跟电影里边那个卢队长、王保长一个德行。

      想回家无望了。哥几个凑在一起合计着：也别叨叨了，管他娘嫁谁，咱跟着吃喜糖呗。壮丁就壮丁，反正不干活拿工分，整天拿个破枪摆活着玩也不错。

        说实话，第一次拿枪，我心中还直激动，从小就盼望拿“枪”的愿望实现了。枪虽破，毕竟是真家伙。狗剩他爹看我们犹豫，就开始哄我们说，别害怕，是专门吓唬村子里阶级敌人的，没有人敢怎么你们这些毛主席派来的学生的。

        第二天吃过早饭，民兵集合。大队书记训话：“各位老少爷们、兄弟姊妹，啊，今天大队成立了‘民兵营’，是毛泽东思想的伟大胜利！啊，是党中央对我们贫下中农的爱护！啊，是…”我们一听，就在心中乱骂。妈的！净瞎虚唬，毛主席知道你是老几？党中央知道你是哪根鸟毛？啊你娘个X！ “…，啊，我们‘民兵营’的主要任务是，用鲜血和生命保卫咱们幸福的家园，打击阶级敌人的破坏活动！保卫文化大革命的成果，啊，——”

        我四处看了看，所谓的“民兵营”，除了我们五个知青还算标致外，其余的“民兵”年龄最大的是五六十岁，胡子拉擦的男劳力，小的就是几个十多岁鼻涕烘烘，来混工分的乡下小学生。全“营”满打满算有40口子人，他们都蹲在那里“卟叽卟叽”地抽旱烟、骂大会，估计他们也都是被抓来的。我心想，保卫什么幸福的家园？是你们那二分自留地吧！

        “……目前，是不是？一小撮持枪的流窜犯组成了什么‘五湖四海’战斗队，他们从城市转移到农村，到处破坏大好形势，是不是？我们要用生命保卫党中央、保卫毛主席！是不是？”这是那个曾经当过几年“兵”，听说在连队里只会放鸭子的大队民兵营长大老于在做战前动员。

       当时武斗不止，派系林立， 插队之前，我们就耳闻有一个叫“五湖四海”的组织四处流传，打砸抢烧，搅得人心惶惶。没想到现在这个组织还存在，无怨大老于这么紧张。   

       原来，前几天，县造反总部召开紧急动员大会，大老于参加了会议，回来后心中一直在嘣嘣地跳。他一大串“是不是”之后，才说出今晚的行动为“一等绝密”，并说全县都已经处于“一级战备”状态，经县人武部特批，每一杆枪配备一粒子弹，第二天收回，不到万不得已，不准开枪，谁乱开枪，就枪毙。最后，大老于千嘱咐万叮咛，希望今晚所有执勤人员都睁大眼睛别睡觉。

        秋天的乡下，郁郁葱葱，到处都是青纱帐。一片片高粱地、一片片棉花地、白芋沟，随便找个地方一趴就行。在民兵排长二狗子的布置下，我们第一小组钻进了紧靠丁字路口的棉花地。

         别看今年高粱都长的两人高，可棉花长的忒差劲，最好的也就半人高。不一会儿，就听二狗子开始臭骂长他两辈的于营长，说这个狗日的真他娘的坏种，把他的小组分到这个烂地方来，真是倒了十八辈子血霉。这里站起来露着头，老蹲着又受不了，坐地下又潮、腚帮子难受。他咬着后槽牙说，他日于营长和那些钻高粱地的同胞们的娘和姨！骂他们跟着于营长占了大便宜！

         天黑透了，阶级敌人还未出现，可蚊虫却没闲着。乡下人被咬惯了，无所谓，最多起几个大疙瘩，用吐沫一抹，没事。有几个家伙居然还睡在地上打起了呼噜。小王、小刘脸上、腿上、身上到处咬的是疙瘩，一个劲地乱抓乱骂。他们年纪小，骂着骂着就流泪了。看到伙计们遭罪，于营长的娘差不多都快叫一肚子火气的二狗子骂翻个了。

         别人都睡了，可二狗子不敢。他好歹是个“排长”，工分比别人多一半。没办法，他只好蔫头耷脑地死熬。

        约莫快半夜了，地里已是鼾声一片。尽管二狗子又踢又骂，可没有人理他。看看无招可使，他命令精神头还算旺盛的我和小张：“哎，你俩听好，我先睡十分钟，待会我接你们的班，工分给你俩算两天的！管呗？”还未等我俩答应，二狗子早就一头栽了下去。

        因为离我们的住处近，我就盘算着偷偷溜回屋睡觉，小张也是。正想逃走，突然远处似乎有个黑影像幽灵般在晃动。

        顿时，我俩惊出了一身冷汗。正紧张的不知所措，黑影一下子由一个变成了三个！并且悄悄地向我们隐蔽的棉花地移动。

         “啊！五湖四……”小张“海”字还没喊出，就被我捂住了嘴。

          我把枪口对准了其中一个。一扣扳机，妈的，没响！什么破枪？我当时就想，是不是子弹受潮了？或是发霉了？正纳闷，那几个黑影一下子窜到了跟前，恶狠狠地骂道：“狗日的，自己人！”

        此时，只听“啪”地一声，清脆的枪响划破寂静的夜空！小张不知怎么摆弄响了扳机！我真佩服他竟然能打出一发子弹过过瘾，我咋就半天没扣响呢？

        一枪把对方震住了！也把一地睡觉的人都惊醒了！

        二狗子揉着发肿的眼泡喊：“哪个小舅子打枪！？”正胡骂，黑影一个大嘴巴甩了过去：“好狗日的！还不如几个知青警惕性高！你看你这副狗日的熊样，头沾地就做梦娶媳妇，还当他妈那巴子什么排长！天明老子就撤了你”

       原来，那几个黑影是大队书记、民兵营长和大队会计查哨，只是事前太欠考虑，忘记了设计些“口令”，险些闹出人命。吵了半夜，虚惊一场，由于我们表现的好，被批准先回庄去睡觉。

        后来，我们知青还受到了公社以及县上领导的表扬。又因为小张一粒子弹走火提高了大家的警惕，不仅没被追究，还被县广播电台写成了经验材料，到处广播。再后来再值岗时，连受潮的子弹也不发了，从此杜绝了走火事件 。但有了诸如“瓦盆”、“尿罐”、“牛梭头”、“狗腚他娘”之类的乱七八糟的所谓“口令”，又因此，也未再发生过被摸哨的事。再再后来，“五湖四海”销声匿迹，破枪也被收回，我们的“壮丁”也当到了头。

        年底决分时一算账，从秋收到冬闲，这2个多月的工分，居然比我们挖一冬天的河工挣得还多。后来一想，嘿！这个壮丁当得，虽然窝囊，倒也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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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篇小回忆，供大家一乐。

山水之音1

竟还有这种事！那个年代啊！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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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中令人啼笑皆非的荒唐事太多，插队知青和兵团战士大都经历了不少终身难忘的奇事、怪事。现在回想起来，都是笑料。

张耀杨

滕老师珍藏着很多好故事啊，谢谢分享！
只有那个荒唐的年代才会有这样的荒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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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山水知音和耀杨版主阅读小文，我将继续挖掘文革趣事，与大家分享。

张耀杨

引用第5楼147258于2012-11-18 08:31发表的  :
谢谢山水知音和耀杨版主阅读小文，我将继续挖掘文革趣事，与大家分享。

热烈欢迎滕老师多多撰写这些已经成为历史的故事，让更多的年轻人能够阅读，品尝到过去的真实味道。

147258

遵命。

张璐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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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杨，能把你的qq号给我吗，我近期申请了一个号（2695378751），没事时好交流。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