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杀猪》（作者：蔡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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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春节还有三天，皇藏峪村的黄老汉找到侄子黄山，说想把家里的大肥猪杀了。

黄山早些年杀猪卖肉，技术娴熟，在皇藏峪村有“一把刀”的美誉。逢年过节，村里不少人都杀猪，村民们杀猪，必找黄山。

农家养一头猪不容易，有些人自己不舍得吃，剩菜剩饭都省给猪吃，养大一头猪一般都得一年时间，养到一二百斤或二三百斤重。多数都在年关杀，而后卖给本村村民。买肉者有的给现金，多数赊账。卖者图的是能留下猪头、猪蹄和猪下水等，有这些东西，就能过个肥年。

黄山说，俺叔，您老两口养一头猪不容易，哪有直接卖猪省事，只要一过秤，当时就给你数钱，有了钱，你再去买猪肉，多好。你留猪头、猪蹄和猪下水干啥，您老两口能吃多少。就算有亲戚朋友来瞧您，那也不必要杀一头猪。

黄老汉一笑，山，你就杀吧，我和你婶子商量好了，现在农村生活水平提高了，咱又不缺钱，图的就是个热闹。

黄山知道，杀猪那天，凡是来帮忙了，都得在叔家吃饭，饭菜当然是以猪肉为主，酒尽情地喝，肉尽情地吃。

杀猪那天上午九点，黄老汉的院子里人头攒动，都是帮忙的。那猪被黄老汉养的膘满肉肥，黄山拿眼一瞟，就知道这猪超过三百斤。

人们烧水的烧水，逮猪的逮猪，一个人也摁不住那头大肥猪，只要把猪捆好，剩下的活儿就是黄山一个人表演了。

人多好干活，个把小时后，黄山开始给猪开膛破肚。猪肠子、猪下水、猪头先后挂在院中。

过了一会，村民们纷纷前来买肉，你三斤、他五斤、我十斤，买者多是老年人，他们赶集上店不方便，足不出村，既能保证斤两，还能保证猪肉的质量，到集上去买，谁知道那猪是不是吃添加剂长大的呢。

村民黄河给记账，有的给现金，有的赊账。

黄山正在给村民们割肉，猛抬头，看见黄老汉的四个儿子、儿媳和孙子孙女走进院子，数了数，一共十八个人。

四个儿媳每人要割二十斤肉，还说赊账。黄山看了看黄老汉，手中的杀猪刀不敢冒然落下。

黄老汉一笑，山，割吧。黄山有点不大高兴，心说，你们弟四个平时眼里有爹娘吗？村里人谁不知道，逢年过节，人家都把爹娘接到家里吃团圆饭，你们接了吗？你们吃香的、喝辣的，老爹老娘吃的啥，你们问吗？不接也行，有好吃好喝的给爹娘送点也行。可你们有肉自己吃，有酒自己喝。你们一年可能来看爹娘一趟，说句难听话，爹娘饿死冻死了恐怕你们都不知道。现在看老头杀猪了，你们来了，你们哪是来看爹娘的，是来瓜分猪肉的吧。要是我，你们一两猪肉都别想要，该滚哪滚哪去。

黄老汉四个儿媳笑眯眯地把猪肉拎回家，时间不大又回来了。她们一起动手，开始准备中午饭。大儿子黄树朗问黄河要了一百块钱的卖肉钱，说是去商店买酒。

末了，黄老汉专门留了五十斤猪肉，说是自家人吃。

中午，黄老汉家里摆了整整三桌，黄老汉老两口、四个儿子儿媳、孙子孙女，共计二十人，加上前来帮忙的人，不多不少，整整三十个人。其实，帮忙的人不止十个，他们一见黄老汉的四个儿子全家出动，便都回去了，他们看不惯。

这一天，黄老汉家里响起了久违的笑声，这笑声让黄老汉家提前进入春节。黄老汉夫妇俩的眉头一直都舒展着。他们高兴，尤其是黄老汉，脸喝得通红。村民们知道，黄老汉院中已经十年没出现这种笑声了，这笑声今天是“前度刘郎今又来”。

当天晚上，黄老汉一家二十口人仍然团团围坐在一起，四个儿子频频向老爹举杯。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黄老汉一家二十口人都在聚餐，欢笑声一直在院子里回荡，那笑声比外面人们燃放的鞭炮声还响，还动人。

第五天晚上，黄老汉家的猪肉、猪头，猪下水、猪排骨等被吃得一干二净，四个儿子儿媳孙子孙女开始“打道回府”。

第六天，黄老汉家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儿子儿媳孙子孙女们再也不见了踪影。

当天上午，黄山在村口遇见黄老汉，听说黄老汉的儿子们一直拖家带口在爹娘家吃了五天，吃完了猪肉才回去，黄山不禁义愤填膺，他不住地埋怨黄老汉。

黄老汉一笑，山啊，你知道吗？这十年的春节中，只有今年春节，我和你婶子过得最开心，儿子儿媳孙子孙女都在一起过，二十口子人，开心啊！我们都这把年纪了，图的不就是儿孙团圆吗？我和你婶子商量好了，等两天再逮一头小猪养，明年春节我们还杀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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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白忙活一通。好歹家人团圆了，也不错。

zeng

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