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大医院学科带头人断层 深圳女医师能否延迟退休？

沩水云飞

深圳大多数医院对于退休的高级职称的女医师都有返聘的需求。记者调查发现，深圳高级职称的女医师申请延迟退休，很难获得批准。


昨日，北大医院脑瘤科返聘主任医师申东兰正在检查资料。

医院人才难求，到55岁却铁定要退休，造成极大浪费。虽有规定符合条件者可延迟退休，但目前全深圳市仅一人获此待遇——

深圳女医师，能否延迟退休？

一方面，医院高叫人才难求、患者痛感好医生难遇，另一方面，到了55岁铁定退休又造成极大浪费。主管部门说，这条“杠杠”是国家规定的深圳难以突破；省里也有规定，女性高级专家可延迟退休。但是记者调查的结果是门槛太高，全市目前只有一人涉险过关得以延迟5年退休。

这种尴尬的局面，目前仍在困扰着深圳的医疗系统，没有显露“破晓的曙光”。

最近一两年来，随着上个世纪90年代来深建设者纷纷到了退休年龄，深圳市多家市属三级甲等综合性医院渐渐凸显临床科室学科带头人、科室主任“后继无人”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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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各大医院学科带头人“断层”

北京大学深圳医院肿瘤科、妇产科、眼科、肾内科,市二医院的眼科等，医院管理层目前均为寻找合适的科主任、学科带头人而烦恼。

罗琼，北京大学深圳医院肾内科主任，今年年满55岁即将退休。北大医院去年曾到上海招聘合适的学科带头人对接，至今无果。“我们相中了一位，40多岁。但对方表示，女医师在上海可以干到60岁再退休。你们深圳55岁就得退，不去。另外深圳的薪酬也没有什么吸引力。”北京大学深圳医院党委书记、同时兼任市女医师协会会长的陈芸这样说。

据多家医院的管理层介绍，出现这种情况，原因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是内地城市的医务人员薪酬待遇水平与深圳越来越接近。而当地的生活成本（如房价、日常消费）肯定比深圳低。除非有特殊手段，深圳很难再现上个世纪90年代“孔雀东南飞”的盛况，特别是医学人才。二是深圳没有知名的高等医学院校，目前只有深圳大学有刚刚建立不到5年的医学院。深圳无法像北京、上海、广州、长沙、武汉等地那样自主培养，每年都源源不断地为当地医院输送“新鲜血液”。

从外地招聘不来学科带头人，只有盘活现有的资源，让医院的老专家“留下来”。这才是现实的选择。“但是，深圳现有的退休制度规定，副高及以上职称的女医师55岁必须退休。比男性60岁退休，整整提前了5年。”陈芸说，“女医师太早退休，无论对医院还是对患者来说，都是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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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医师占了“半边天”

截至2011年底，深圳市共有执业医师22657人，其中女医师有10352人。女医师占全市医师总数的45.7%，接近半数。

北京大学深圳医院肿瘤内科主任医师申东兰主政肿瘤内科十几年，将科室从最初的3张病床发展到66张，患者“零投诉”。她2011年办理了退休手续。“没有听说过可以延迟退休，女医师都是55岁退。”申东兰说。不过，像大多数她的同事一样，退休后仍然很忙。多家民营医院伸出橄榄枝，“老东家”也提出了返聘的要求。申东兰选择原地不动，主要原因是对医院有感情。

返聘后，申东兰虽然仍在原来的科室工作，却感觉到了退休前后的差别。一是退休后，医生不被允许像在职时那样承担医学教育工作，不可以带研究生。二是难以继续行使学科带头人的职责，没有机会拿课题，做研究，甚至连参加国际会议的机会都很少。三是退休后心理上的落差。“有点担心科里的年轻医生会有看法。”她坦言。

因为热爱，所以专心：现在她每周出2天门诊，其余3天在病房。“55岁正是女医师经验丰富的时候，自己的孩子也成年了，少了很多家务事，能更专心工作。加上精力也好，如果可以选择不退休更好，主要是心态方面的。”申东兰说。

北京大学深圳医院妇产科主任吴瑞芳给记者这样分析，医生的培养周期很长。医学博士毕业最快也要到26岁，博士毕业后进入医院工作，最快也要两年才能评上副高职称。而对于本科生而言，升上副高职称的年限就更长，一般需要在本科毕业后当5年住院医师，接着再当3~5年的主治医师，才有可能评上副高。这样算来，本科医学生晋升副高职称，最快也要8年，也就是在31岁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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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退休的年龄是相同的，那么必然出现学习的时间越长，工作的时间就越短。以妇产科医师为例，一般要到40岁左右才能独当一面。如果妇产科的女医师55岁就退休，那么她最能发挥作用的年限就缩短到15年。这种浪费是巨大的。

深圳大多数医院对于退休的高级职称的女医师都有返聘的需求。多位医院院长表示，让高级职称的医师延迟退休比退休后返聘更能发挥作用，“在职工作，可以医、教、研一起抓，而退休再返聘只能出门诊。”统计数据显示，近两年来，深圳市属三甲综合性医院高级职称女医师退休及返聘情况：北京大学深圳医院退休8人，返聘6人；市中医院退休4人，返聘3人；市第二人民医院退休20人，返聘5人。市人民医院近3年退休21人，返聘15人。

“医生这个职业，50岁~55岁是工作的黄金年龄；50岁~60岁是出成果的高峰期。女医师55岁一刀切的退休政策，对于那些热爱诊疗工作的优秀女医师而言，确实很不合理，也是医院和病人的损失。”吴瑞芳说。

延迟退休需有关部门批准

上海施行柔性延迟退休制度，深圳能不能借鉴？记者致函深圳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对方给予书面答复，主要包括两点。

一是退休年龄规定属于国家事权，地方管不了。中央和省多次下达文件，强调各地要严格执行国家统一离退休制度，地方政府无权调整事权。退休年龄国家有明确规定，我国现行退休年龄政策是依据《国务院关于安置老弱病残干部的暂行办法》和《国务院关于工人退休、退职的暂行办法》（国发［1978］104号），男满60周岁，女干部年满55周岁，女工人年满50周岁可以退休。虽然现在社会上议论纷纷，但在国家关于法定退休年龄的规定没有变更之前，深圳不宜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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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是高级专家可以延长退休年龄。原国家人事部《关于高级专家退（离）休有关问题的通知》（人退发［1990］5号）以及省委组织部《关于进一步发挥高级老专家作用的意见》（粤组通［1999］47号）对此已有相关规定。对于符合政策条件的副高级以上专家，只要工作需要、本人自愿、身体健康，单位和主管部门同意，按管理权限报批，一般均能获准延迟退休。关于卫生系统的女性高级专家延迟退休手续办理，只要用人单位根据副高级以上女性专家基本条件和单位岗位需要情况同意继续聘任，报卫生主管部门审核同意，就可延长至60岁退休。我市也一直认真贯彻执行。

全市仅一名女医师延迟退休

那么，深圳的实际情况到底如何？

记者调查发现，深圳高级职称的女医师申请延迟退休，很难获得批准。截至目前，全市卫生系统只有一位女医师获得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批准，可以延迟到60岁退休。今年3月满55岁的吴瑞芳，是北大医院妇产科主任、北京大学医学部的博导、曾获评国家级领军人才。北大医院管理层透露，也正是因为有这个国家级的荣誉，她才得以涉险过关。众多院长坦言，深圳延迟退休“门槛”太高，不适合大多数副高及以上职称的女医师。

多位市属公立医院管理层说，“深圳现在很多医院都在扩建，还有十几家新医院在建设。未来几年，深圳对医学人才，特别是医学高级人才的需求量非常大。可以预见，各大医院学科带头人紧缺的局面会越来越突出。问题已经暴露出来了，越早解决，深圳市民受益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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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多名接受采访的医生和医院院长告诉记者：“如果香港的做法学不了，学学上海的还是可以的。”市二医院院长蔡志明认为，退休年龄要因人而异：“有些医生希望早点退休，有些医生希望多干几年。何时退休不能一刀切。但对于一项制度来说，如果不一刀切，有时又难以摆平各方。我个人认为应该一事一策、一人一策。最好充分考虑医生个人的意愿和医院工作的需要。国家应允许各地积极探索，创造经验，以利借鉴。”市妇幼保健院副院长王晨虹说：“深圳应该向上海学习。现在不少公立医院人才急缺，特别是正高职称的。既然从外地很难调入学科带头人，为何不让我们自己的老专家多干几年？”

新闻链接

能否借鉴上海柔性延迟退休制度

据介绍，我国现行的法定退休年龄规定始于1951年，当时政务院颁发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劳动保险条例》规定：男职工的退休年龄为60周岁，女职工为50周岁。1955年国务院颁发的《关于国家机关工作人员退休暂行办法》将女干部的退休年龄提高至55周岁。后来除个别有微调之外，这一法定退休年龄沿用至今。有资料显示，我国目前的法定退休年龄处于世界平均线下，尤其是女性工人的退休年龄为50岁，是目前世界上最低的法定退休年龄。

一河之隔的香港医生退休年龄，男女平等。香港医管局的工作人员退休是60岁；大学医学院的教授，不分男女退休均为65岁。相比之下，深圳高级职称的女医师退休比香港女医师提前5～10年。即便如此，香港甚至也打算延迟医师退休年龄，以确保医疗服务供给充足。据报道，2012年，香港医管局预算未来15年将会有逾1100名医生退休，而首个“退休潮”将于2016年出现，首当其冲的部门包括内科及急症室等。香港医管局推算在2018年至2020年的3年间，仍有120名专科医生空缺未能填补，港府不排除会延长医生退休年龄，纾缓退休潮带来的影响。

上海从2010年10月1日起实施柔性延迟办理申领基本养老金手续的方案。上海的做法是：延迟年龄男性一般不超过65周岁，女性一般不超过60周岁；参加上海市城镇养老保险的企业中具有专业技术职务资格人员，具有技师、高级技师证书的技能人员和企业需要的其他人员均可柔性延迟退休。

来源：深圳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