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得起，输得起》

老怪

    周六下井，经过一段运煤巷的时候，一部绞车与皮带机道并肩而坐。因为是老路线，平时，我习惯了一只脚先踏在绞车的变速箱上，垫一下再落在底板上。这天，我只是匆忙目测了一下，依仗自己的腿长优势，直接把一条腿跨了过去。就在落地的那一刻，一阵火火燎燎疼痛提醒自己受伤了。定神一看，是变速箱的一块棱角蹭到了我的膝盖。离开掌子面的十多年里，这应该算是第一次在矿井下受伤。尽管创面不大，仍旧会让我铭刻于心。因为，每一次受伤都让我记忆犹新。至今，包括手掌，嘴角，鼻梁，胳臂等近十处小伤疤依旧留在身上，黑色的煤灰早已与血肉相连，不分仲伯。之所以，每一次在他乡遇见那藏青色的“煤纹”，内心总会被深深地戳了一下，说不出来什么滋味，仿佛看到了自己，看到了那群与自己朝夕相处在掌子面摸爬滚打的矿工兄弟，还有那无论走到哪里从不敢忘记的煤矿。依照经验，我估摸是破了皮，因为内伤会淤血，肿胀，外伤则皮肉受创，疼痛在神经末梢。呲呲牙，咧咧嘴，摸摸蹭破的膝盖继续前进。既然是自己的疏忽，就应该坦然接受生活的审判。就像赌博，坐上赌桌，一切都已成定局，输赢都应该坦然面对，愿赌理应服输。
    因为还要去另一个作业面，顾不得那丁点的伤痛。煤矿，是培养大男子主义的基地。雷厉风行、果敢担当点亮的矿灯，会驱散一切黑暗与不可以，任何胆怯、娇嗔在这里都变得滑稽可笑。不想，爬过200多米的上山后，一堵封闭墙挡住了去路。近前，对面机车欢畅人声鼎沸。前天还好好地通道，突然打了封闭。要想到达目的地，只有再绕一段很远的路。有时候，生活就是这样，目标明明就在咫尺，你却抓不到她，也像费了好大劲才剥好的板栗，刚要填到嘴里却意外滑落在脏兮兮的地上。“现在不走勾，我掀开挡风皮子，你爬过去吧。”在一旁开车的小伙子看我失望的样子，要帮我过去。因为需要运煤，封闭墙下口还保留一道只能供链板机运转的通道。转身，改道，道谢离开后，我一身轻松。有了蹭破膝盖的教训，心不敢再有半点贪念。既然改变不了现实，只有赢在心态了。多走一段路，总比冒险安全的多。人生过多的得失，大都与心境分不开的，那些上钩的鱼儿往往都是过分贪婪饵料的香美。
    突然想起许多年前一次蹩脚的演讲。当时由于年少轻狂，自以为是，加上之前过分自信，没想到一上场便栽了一个大跟头。原先准备好的背景音乐怎么也放不出来，自己杵在舞台中央进退两难，茫然不知所措，实在憋不住了，只好转身告诉音响师。当再回头开始演讲的时候，心情已经完全陷入糟糕的境地，事先设计的情景，语速的控制，感情的把握，一点都没有达到预期效果，只好匆匆忙忙近乎背诵完稿子收场。那狼狈的尴尬，像阴霾一样挥之不去，笼罩于心。那份纠结更像一丝毛发，在你越是想入睡的时候撩拨起你敏感的神经，让你欲罢不能，欲忘不可。之后，经过很长一段时间才醒悟：聪明的人大多善于经营自己的长处，只有愚蠢的人才总是拿自己的弱项与别人的优点比较。明明做不到，为什么还要掴肿脸皮的去逞强？贪大求全，好高骛远，华而不实，像一个个绊脚石横亘在你的生活里，冷不防就会让你栽个大跟头。与其做那些无谓的牺牲，还不如发掘自己的优势，并为之奋斗，一定会找到属于自己的方向。
     朋友打电话说，自己投资的现货目前一团糟，想死的心都有。我天生就不是一块理财的料，所以，每次面对朋友眉飞色舞的大谈特谈自己在投资场上的策马驰骋，我总是一脸茫然，不懂，真的不懂，也不想把心情押宝在一次次的悲喜之中。朋友做现货多年，多少有些心得，这几年一直赢利。据说去年投机，赚了不少，在坊间小有名气。有时候，我好久都见不到他的音信，偶尔会回复说，在看专业论坛，估计情况不妙。赌场，几家欢乐几家愁，没有不败的赢家，只有不散的赌局，有博弈，总会有正负，端正了心态，去留又何妨？像在掌子面，棚子矮了，弯着腰或蹲着行走（近似舞台上扮演武大郎的演员一样的行走方式，也是煤矿工人必备的“绝活”），再矮，只有爬着像战士一样的匍匐前进了。要生存，总要学着去面对。不管前方的路怎样，脚步总得要向前迈进的。
    “赢得起，输得起！”末了，发条短信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