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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刷)孟非:曾经在印刷厂工作的日子

发表于 2013-3-24 08:27:10 | 查看全部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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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孟非,江苏卫视著名主持人。这是孟非对过往四十年岁月的动情回顾、从容讲述。

童年重庆、少年南京,不同的文化对他影响深远。中学时代的严重偏科,黑暗得让他看不到未来。临时工的日子辛酸艰苦,却奠定了他往后的不平凡。他从摄像、记者、编导、制片人、主持人的不同角色上一一走过。四十年,人生坎坷,从平凡到精彩,命运总在不经意间转折。顺应本心,淡定从容,坦然面对每一次改变。

随遇而安,是很多人问起他的心路历程时,他给出的唯一答案。

 在印刷厂(注:孟非在进入电视台前曾在印刷厂工作)我体会到了很多东西,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劳动人民淳朴的友爱。

  每周印报纸从周二晚上开始,一直到周四早晨,机器是不 停的。中间的五六顿饭就都得在车间里吃。我们印刷车间的工人分成两组,一组六七个人。到了吃饭的时候,每组一次最多只能有两人停下来,另外的人先顶着,等这两人吃完了,再换其他人吃。每次饭送到的时候,其实大家都已经饥肠辘辘了,但每次厂长喊“饭来了,吃饭了”的时候都没人动,都让别人先吃。两个组都有一个光荣的传统———组长最后吃,让像我这样的年轻人先吃。

  我对吃一直不挑剔,尽管如此,我还是觉得厂里的饭实在太难吃,就别谈什么口味好坏了,关键是菜的分量少得可怜。每次都是一小撮菜,一大盒饭,饭硬得像喂鸡的粳米,难以下咽。很多工友都是就着几口菜吃几口饭,菜没了饭也就不吃了,而我每次都能就着那少得可怜的一点儿菜把最后一口饭吃完。
干了八小时后,两个组的同事也是谦让着轮流去睡两小时。每次到点休息的时候,我从车间出来,在去往宿舍的那一两百米路上,都像梦游一样。耳朵里满是机器的轰鸣,眼睛半睁半闭,累得谁都不愿意说一句话。到了宿舍,把外边墨迹斑斑的工作服一脱,头一挨着枕头,一秒钟就打呼噜了。

  两个钟头实在太短。你想想,大冬天的,睡到夜里三四点的时候,有人拿脚踢你说“哎哎哎,起来了”,你是不是很想杀人?都是年轻人,谁不想睡到中午才起床。但在上夜班印报纸的时候,只要有人来喊,所有人都是一秒钟都不耽误立刻起来,从来没有一个人说过一次“让我再睡两分钟”之类的话。随后,我们起床闭着眼睛穿上工作服,半梦半醒地回车间继续干活儿。

  之所以那样自觉,是因为每个人都明白,你多睡两分钟,别人就要少睡两分钟。就这么简单。

  今年年初,我在昆明接到一个电话,是印刷厂那个吴大麻子打来的,我在厂里跟他关系很好,我们快二十年没见面了。他说他儿子10月份要结婚了,问我能不能去捧场。他说他身体不好,内退了,家里的经济条件比较差,儿子结婚的地方不是很高档,但总想着能办得体面点儿,于是想到我了。我说:“一定去!如果不巧正好录节目,我也会以别的方式出现。”

[上期回顾]

孟非高考落榜后,在社会上混了一段时间,后来就到江苏省广播电视厅下面的一个电视节目报印刷厂当印刷工。

暂时落脚

从一个闲散人员,到一个印刷工,我觉得还不错。虽然工种差了点儿,但总算有了个落脚的地方,而且又是在广电系统的企业,对我而言多少有点儿归属感。当时我想,再干几年厂子会越来越好,等我资历老一点儿之后也许可以转正成为厂里的正式工。在厂里,我的文化水平还算比较高的,好好干些年似乎很有可能混到组长甚至车间主任这样的级别。

印刷厂的工作自然就是印报纸。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的时候,电视节目报还是很吃香的。很多有点岁数的人应该都还记得一张节目报刚来的时候,一家人围在一起用红笔在自己喜欢的电视节目下面画杠杠的情形。刚开始印报的时候,印量是从十几二十万开始的,慢慢增加到三四十万、五六十万,最后到了鼎盛时期印过一百二十多万份。很多年后,我碰到印厂的老同事,问他现在印多少,对方说:“十几万吧。”我开玩笑说:“怎么这么少?我一走厂子就不行了吗?”

当时节目报挺吃香,报纸印量大,我们的机器和人员少,导致我们必须从周二晚上开始一直印到周四早上,连续干三十多小时,就是俗称的大夜班,中间每干八小时休息两小时,印一次报纸,我要在车间门口的台阶上看两回日出日落。

印厂车间的噪音非常大,有九十多分贝,巨大的噪音让人就是面对面也得扯着嗓子喊,对方才能听得清。在这样的环境里,我很快悟出了一个道理:为什么劳动人民嗓门儿大?那是因为劳动人民无论是在广阔的地里干活儿,还是在噪音巨大的工厂里上班,声音小了,别人都听不见。

那时每次印报纸,印刷工们要不停地抽报纸出来查看,看墨重不重、水大不大,而我除此之外,还看新闻。后来厂里的同事看到我主持的新闻节目里每天都有读报环节,就说:这是他在厂里印报纸落下的病根儿。

一同值班的小郑

平时不印报纸的时候我们就得卸纸、保养机器,中午就在宿舍待着。说起来是宿舍,其实就是类似于现在建筑工地上的那种工棚。宿舍在一栋红砖房子里,房子上下两层,一楼住着广播学校的老师和校工,只有楼上两间属于我们厂的工人。

每间宿舍也就十平方米不到,里面还堆满了印刷辅料。到了冬天,有人会把劳保鞋脱下来,把臭烘烘的鞋垫放在廉价的电热器上烤,旁边不到半米的地方就有人捧着饭盆在吃饭,还有人在一边抽烟 那种乌烟瘴气的味道恐怕大多数人是受不了的,但我已经很习惯了。

印厂每周日休息一天,但每晚都要有两个人值夜班,差不多每半个月就轮到我值一次。厂子在郊区,很空旷,夜里风很大,偏偏值班室还有两块玻璃碎了,用报纸糊了起来。值夜班的夜里,外面北风呼啸,风吹在报纸糊的窗户上,哗哗作响,这时总会想起厂房是建在坟地上的这一茬儿,我们不禁浑身起鸡皮疙瘩。

我睡的那张行军床,有一截弹簧坏了,翻身的时候要是不小心,断了的那一截弹簧就会戳着屁股,加上这床睡过太多人 干过八小时后轮流休息的人都睡这里,褥子也没人洗,总是散发着一股恶臭,所以刚开始我总是很难入睡,后来夜班印报纸时间太长了,累得倒头就睡,就完全没有异样的感受了。

当时厂里有个小福利,每周印完报纸之后,厂里会给每个工人分几沓报纸,具体数字我已经记不清了,好像能卖个十来块钱。这对于当时我们这些印刷工也算不错了,毕竟每个月工资才三百多块钱。拿到这点福利报纸后,大多数职工都不好意思拿出去卖,一般都是在家门口的小店换点儿烟酒之类的,而我这样的进步青年是把厂里发的报纸兑给我家门口的报摊,换其他报纸看。唯一例外的人就是和我排在一起值夜班的小郑。

每次印完报纸后都要打扫车间,这活儿一般没人想干,大家都恨不得赶紧换衣服走人,所以一般都要排班打扫卫生。只有小郑每次都自告奋勇,说:“你们走吧,我来。”他这样高风亮节,让我们感动了很久。

过了很久我们才知道,他抢着打扫车间的真实目的是为了能偷偷从车间多拿点儿报纸出去。多拿点儿也就算了,他还不像其他人那样一次性兑给小店或者报摊,竟然自己拿着到街上零售,结果有一次在街上恰好被厂长撞到了,厂长当场质问他怎么有那么多报纸。虽然这事儿后来不了了之,但小郑的“高风亮节”也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笑料。

现在回想起来,那会儿大家笑话小郑其实不太厚道,他那样做虽然不对,但不就是为了稍微多赚点儿钱嘛。那会儿大家的工资就三百多,过得都不容易。而且听说小郑家里也比较困难,那时候厂里的工人一般抽三四块钱一包的香烟,他只抽一块多的最便宜的那种,平时还经常蹭别人的烟抽。我挺乐意他蹭我的烟抽,因为他很愿意帮我跑前跑后,某种程度上,可以让我值班的日子不那么痛苦。

在那时我们宿舍里连电水壶都没有,只能在煤气灶上烧水,水龙头在一楼,煤气灶在二楼,我们用来烧水的是一个特大号的也不知道是谁丢在宿舍里的饭盒。我值夜班的时候要喝开水,每次都是小郑到楼下打一饭盒水,放到炉子上烧开之后,用棉纱包着滚烫的饭盒把水灌到水瓶里,再下楼打一盒水上来,再烧。要灌满一水瓶,他要楼上楼下跑八九趟。类似这样的事,由于蹭我烟抽的缘故,都是小郑包揽了。

后来我越来越不想值夜班了。因为连上印报纸的两个晚上,再值一个夜班,等于一个星期有三个晚上在厂里不能回家睡觉,太痛苦了。有一次一个同事悄悄跟我说:“你要是不想值班,就给小郑一包黄红梅,你让他一个人值班,他保证干。”一开始我有点儿不太好意思开口,没想到后来小郑主动跟我说:“你回去吧,我一个人值班没事儿。”我有点儿犹豫,怕被厂长知道。他又说:“只要你明天早上八点钟之前,赶在所有工人之前到厂里就没事儿。”我一听,喜出望外,赶紧跑下楼买了一包黄红梅,递给他连声说“你辛苦、你辛苦”,他就在连声说“不客气、不客气”的时候把烟揣兜里了。


一九九二年春节值班又轮到我和小郑。大过年的总不好意思再留他一个人值班了,而且也舍不得过节的加班费。我到厂门口的小店买了瓶分金亭特酿(一种价廉物美的白酒)、两包多味豆、一包好烟,拎到宿舍里去。小郑依然勤快地灌满了一瓶开水,把一个脏得要命的小桌子清理出来。我把两包豆子摊在纸上,弄来了两个杯子,我们就一边喝酒,一边吃豆子聊天。楼下小店里有台黑白电视机,当时在重播春节联欢晚会,声音放得特别大。我听到电视里的主持人兴奋得不行了,说:“我们向此时此刻仍坚守在工作岗位上的同志们拜年!”我一听乐了,跟小郑说:“听,说我们呢。”

 来源:羊城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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