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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重病,使她同美国某保险公司、某药品公司代表之间,发生了一连串曲折复杂的故事。
2001年9月中旬,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军医大学附属上海长征医院的泌尿科专家接待了一位刚刚从美国归来的肾病患者,她叫李雯。
三年前,李雯在美国患了尿毒症,治病期间,她同美国的保险公司、美国的药品公司代表之间,发生了一连串曲折复杂的故事。最后,李雯为了维护国家的尊严及她个人的人格,毅然拒绝美国药品公司的赞助,返回国内继续治疗。
移民美国患上绝症
1998年春节前,35岁的李雯放弃了她在上海的工作,前往美国纽约。李雯的丈夫龚修峰,原是上海一所高校的教师,移民美国后,经过几年的奋斗,现在已是美国一所学校的老师。李雯本来就会点英语,她到美国后,很快就找到了两份在美国人家庭打工的工作。
小家庭安顿下来了,两口子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可是没想到,祸事紧跟着就来了。
几个月后,李雯感到体力明显不支,随后,她的腿也肿起来了。到医院一检查,诊断结论是肾脏有毛病。
在美国看病,费用高昂,幸亏李雯抵达美国后购买了医疗保险,可以由保险公司支付医疗费。
此后,李雯只好休息在家,吃药打针。哪知,越治疗情况似乎越加严重,到2000年春,已经发展为尿毒症了。
2000年5月5日,李雯进行了第一次血透。以后,一周三次进行血透。三个月后,医生建议进行肾脏移植,只有这样,才可以一劳永逸地解决尿毒症问题。
肾脏移植的费用大约需要4万美元左右。令人意外的是:保险公司在接到李雯的申请书后,突然通知说他们不提供肾脏移植费用!
保险公司拒绝理赔
原来,当初李雯投保时,怎么也没有料到会得肾病,而且发展到尿毒症这么严重的程度,所以,对于投保合同上的有关条款并没有认真审议。保险公司提供的格式合同上对于肾脏移植并无明确规定,只是说“肾病治疗”。李雯在这之前的一次次血透治疗费用已经令这家小公司心疼不已,现在又要支付一笔4万美元左右的肾移植手术费,他们就动起了赖账的脑筋。他们对李雯说,“肾病治疗”并不包括“肾脏移植”一项,因此他们不能承担这项费用。
怎么办﹖摆在李雯夫妇面前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打官司,一个是放弃理赔,回国做手术。龚修峰先后跑了几家律师事务所,人家都告诉他,打官司费用昂贵不说,连两成胜算的把握都没有。这样,李雯就不得不考虑回国治疗了。不过,这样做除了经济上要蒙受损失外,在心理上也颇感窝囊,于是她决定再去一次保险公司,跟对方进行最后一次交涉,即使仍是同样结果,也要对他们严词指责一番。
2000年9月上旬,李雯在丈夫的陪同下,再次踏进了保险公司的大门。当时的李雯身体非常虚弱,一望便知是一个身患重病之人,两人从轿车里下来时,引起了一个胖胖的美国中年男子的注意,他一声不响地跟在后面。李雯夫妇向保险公司的接待人员交涉时,胖子就在一旁不远处踱步,其实却在专心地偷听着双方的谈话内容。
交涉的结果当然仍是“拒绝理赔”,李雯夫妇愤愤不平地离开了保险公司,正要上车时,那个胖子出现在两人的面前,一边打招呼,一边递上了一张名片。
李雯一看,此人名叫史密斯,是费城一家药品公司驻纽约办事处的代表。她还没开口,对方已经开腔了,一派美国人的风格,没有客套,开门见山,直奔主题:“我非常同情这位女士的遭遇,我和我的公司愿意帮助你们。”接着就邀请李雯夫妇去对面的一家咖啡馆坐坐。
三人在咖啡馆落座后,史密斯的第一句问话就是:“你们是否持有在美国合法居留的证件﹖请别误会──我并不是移民局的便衣,我这样问是为了弄清情况后,以便向这位女士提供切实的帮助。”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史密斯就给李雯夫妇提出建议:把保险公司告上法庭。
李雯、龚修峰遇到了热心人,自是高兴,向对方表示感谢后,就把向律师咨询的情况向史密斯和盘托出了。史密斯马上意识到李雯放弃打官司是因为律师费用的原因,于是立即给公司总部打电话请示。收起电话,他当场表示:如果李雯愿意,这场官司可以由他们公司的律师免费代理。
李雯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免费代理﹖”在美国,哪有享受免费午餐的道理?
史密斯马上解释道,他们公司主要是生产治疗肾病的药物,可以说,肾病患者是公司的“衣食父母”,因此,公司每年都要向肾病患者提供各种不同方式的帮助。
史密斯这一解释合情合理,李雯夫妇一听释然了,后来,史密斯公司的律师不知使用了什么法术,竟然降服了保险公司。一个星期后,李雯接到保险公司的通知:她可以获得该公司所支付的肾脏移植费用。
2000年11月27日,李雯成功地进行了肾脏移植手术。
药品公司的一连串“友情资助”
2001年1月初,李雯获准出院,返回纽约皇后区的家中。
肾脏移植手术成功,并不意味着已经完全摆脱了死神,在每个肾脏移植者的面前,都有一个终生难以摆脱的阴影──排斥反应。
李雯已安然度过“超急性排斥反应”、“加速性排斥反应”两个排斥反应期,正面临着通常在肾脏移植后3至6个月内发生的“急性排斥反应”。在此以后,还有一种反应将伴随她终生,这就是“慢性排斥反应”。
抑制排斥的药物价格不菲,由于必须保持一定剂量并且终生服用,因此对于病人来说,是一笔庞大的开支,好在药费由保险公司支付,她不必为这笔庞大的开支担心。
但是,李雯所购买的医疗保险在开支方面是有价格额度限制的,即超过一定单价的药物不在保险公司支付的范围里。这样,李雯就不得不要求医生给她开价格低的药物,价格低的药物的作用当然没有那些新产品好,对人体的副作用也比较大,但李雯已经不可能对此做什么选择了。
可是,命运偏偏要把一个选择的机会送到李雯的面前──
2001年2月27日,李雯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是史密斯打来的,说要代表公司前来探望她。史密斯在李雯动手术以来的三个月中,已经两次来探望过李雯了。李雯夫妇对于史密斯的关心,一直表示感谢,两人曾不止一次地盘算过,待李雯的病情稳定后,要把这位美国朋友请来家中吃一顿由他们亲手烹饪的中国菜。因此,李雯对于史密斯的来访自然表示欢迎。
当天晚上,史密斯驾车而至,一来就道明了他的来意:他的公司非常同情李雯的处境,为了使她尽快战胜排斥,决定向她免费提供该公司的一种新产品。
李雯和龚修峰一听倒有点吃惊了:都说天上不会掉下馅饼来,怎么偏偏让他们碰上这种好事了﹖
随后,史密斯又让李雯拨通了给她动手术的那家医院的电话,由她直接向医生询问这种新产品是不是一种可以上市而且对抑制排斥反应有效果的新药。接电话的医生正是给李雯看病的那个医生,他告诉李雯确实如此,但是价格比较贵,已经超过了李雯的那家保险公司规定可报销药价的上限,因此他没有给李雯开这种药──他显然误解了李雯的意思。
李雯夫妇对史密斯的好意万分感激。当然,这不是在中国,药品商说给药就可以拿来服用的。在美国的做法是还得上医院,由医生开出处方,然后再凭处方从史密斯先生那里得到药品,这是美国法律规定的。
李雯一连服用了三个月这种药物,情况良好,屈指算来,已经度过了“急性排斥反应期”。这段时间里,史密斯每月一次给李雯送药品来,同时送上公司对李雯的问候和祝愿,当然还有一份每日一张的服用药品后的感觉的英文表格。
2001年5月31日,史密斯又笑嘻嘻地出现在李雯的面前,手里拿着一张光碟,说是如何对付伴随肾移植者终身的“慢性排斥反应”的实例,要李雯好好看一看。史密斯离开后,李雯和龚修峰一起看了这张光碟,原来都是一些肾移植者术后因为主观感觉良好而忽视服用免疫抑制药品而导致发生严重后果(包括死亡)的病案介绍,有名、有姓、有电话、有住址,不由人不信。这种现象,李雯在医学书上也看到过,确实不是危言耸听。
一个月后,史密斯又登门了。这回他给李雯夫妇送来了一份精美的请柬,那是他的公司为加强与客户的合作而举行的每年一次的活动——为期七天去美国西部旅游,全部费用都由公司承担。李雯夫妇欣然接受了。
孰料这次旅游令她后悔莫及:七天后,当她返回纽约时,打开信箱,里面有一封保险公司的信件,通知她保险已到期,如果要续保,须在五天之内去公司办理有关手续,逾期就视为放弃续保权利。这天恰恰过期一天!李雯抱着一线希望拨通了保险公司的电话,一开口就遭到了对方的拒绝。
直到最后,当一切都真相大白后,李雯才恍然想到这是保险公司和史密斯的公司连裆做下的手脚。在保险到期时让史密斯送来请帖,乘李雯夫妇外出时宣布保险到期作废。这样做,保险公司的好处是可抛下李雯这个大包袱;而史密斯的公司正可乘机为他们长期以来那个难以对李雯夫妇启齿的计划扫清障碍。这个手脚做得非常巧妙,使人无话可说,因为这一切都是在合法的范围内实施的。这件事无疑给李雯带来了严重后果:没有哪家保险公司再肯接受一个肾移植者的投保,而要她自己承担药品费用是不可想象的。
毅然回国,拒绝以日本人身份拍广告
2001年7月中旬,史密斯又来了。当他听说这事后,一脸同情地对李雯说:“如果你愿意,我倒有一个可以帮你消除后顾之忧的办法……”这个办法听上去很简单:李雯给史密斯的公司做一个她正在服用的那种新产品的广告,公司将为她终身免费提供药品。但在这个广告中,李雯必须以日本人的名义出面。
史密斯解释说,公司的战略是想迅速把这种新产品打进日本市场,所以李雯必须以日本人的形象拍这个广告。史密斯公司本来想找一个像李雯这样的做过肾移植的日本女性,已经在美国寻找了半年多,找不到,不得已只好让李雯凑合着试一试了。
李雯听了,为难地望了望自己的丈夫,她柔声对史密斯说:“我可以为您的公司做这个广告。几个月服用下来,我相信你们的药品是奏效的,即使仅仅为了答谢您的公司以往对我们提供的帮助,我也应该拍这个广告。但我是中国人,我不能以日本人的形象出现。对这一点,请史密斯先生和您的公司能够理解。”
史密斯还是那么客气,但态度却很坚决:李雯在广告中必须以日本人形象和名义出现,否则在日本播出时的效果将大打折扣,这是公司所不能接受的。
李雯夫妇的态度也很坚决:如果这样,就不接拍这个广告!
史密斯终于忍不住了,他沉下了脸:“李女士,对您,我们公司是下了大本钱的。从请律师为您免费同保险公司交涉,到你们夫妇的免费旅游,直到这几个月的免费提供药品。您以为,在美国真的有免费的午餐吗?告诉你,我们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一个目的,就是为了保证您能以日本人的身份出现在广告里。”
他顿了顿,接着说:“如果您不愿意这样做,那么您将得不到我们免费提供的药品了!这样吧,你再考虑一下,我希望在48小时内听到一个满意的回答。”
那天晚上,李雯和丈夫一夜无眠。他们一致认为,不能接受这个有损国格、人格的条件,至于李雯今后服用的药品,再想办法解决。
可是,次日上午发生了一件令人震惊的事:龚修峰在驾车去学校时,由于精神恍惚,撞坏了公路旁边的护栏。他当时并没有在意,只管开着车往前去,直到五分钟后,两辆警车鸣着警笛如临大敌一般地前堵后追时,方才停车。这样,龚修峰就被认为是“交通肇事后故意逃跑”,竟被警方拘捕了!
李雯接到警方的通知,大吃一惊。在交纳一笔保证金后,龚修峰被释放了,但是不得离开纽约,准备上法庭接受审判。
史密斯知道龚修峰的事后,劝李雯还是接受条件,史密斯公司可以指派他们的律师免费为龚修峰辩护。李雯听了,有一瞬间她的心动了动,但是,李雯夫妇经过一天一夜的郑重考虑,最后终于做出决定:坚决拒绝史密斯公司的条件!
李雯给国内家中发了一封电子邮件,告知了自己的决定。李雯的父母都是知识分子,具有爱国之心,马上打电话表示支持女儿的想法。一小时后,李父再次打来电话,告诉女儿:已向双方亲属通报此事,所有亲属都坚决支持李雯的决定,一致表示愿意帮助李雯解决今后所需药品费用之事。
2001年8月4日,李雯将自己的决定通知了史密斯。史密斯在电话那头“啊”了一声,显然颇为吃惊。他随即要求李雯再作考虑,说公司可以对她采取变通方式:除了向龚修峰提供免费的法律服务外,向李雯提供的药品可以以当年市场价折算,以李雯的寿限75岁计,如果李雯提前逝世,可以将所剩金额作为补偿金支付给她的家属。
李雯夫妇不为所动,他们再次拒绝了对方。
2001年8月9日,法院审理龚修峰的案件,由于龚修峰不愿意把积蓄用于请律师,就自己为自己辩护。他的陈述打动了法官,结果只判处他付一笔罚金就把案子了结了。
这时,李雯的药品已经差不多服完,她没有了保险,无法支付昂贵的美国药品的费用,于是决定回国治疗。
2001年9月上旬,李雯回到了上海。
来源家庭杂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