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丹桂吐露着甜蜜的香味,跟着风儿调皮地跃进了窗口。
屋里,轻柔的睡前音乐还响着优美的旋律,女儿却已睡熟了。
红柳坐在女儿床前,将音乐轻轻关上,拧下台灯,掖好被子,然后退出房门,来到阳台窗前,任思绪飘逸,思念着这位远离家门的男人。
红柳和中秋,是在大学毕业实习报到的第一天认识的。那天,刚刚从西安石油大学毕业的红柳,和一群朝气蓬勃的男孩女孩走进新疆宝浪油田博湖2号采油计量站,开始了实习的行程。
红柳好奇地打量着那一排排铁闸门,铁管线,铁流程,还有那大罐。老师傅梁栋正在为他们讲解采油安全知识和基本操作。
突然,从外面挤进来了个黝黑的脑袋,随后是一身红工衣的愣头小伙儿,双目有神,一身旧工衣,上面布满了斑斑点点的油渍,他指着抽油机认真地说:“梁师傅,这叫驴头,不叫鱼头。”
井场上爆出一阵欢快的笑声。
“哦,瞧我这大舌头。”梁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叹道,“让学生娃见笑喽。来,让中秋给你们讲,这小伙学技术那才叫好呢。”
红柳知道了他叫中秋,是计量站站长。不知为啥,心里暗暗喜欢上了这个较真的黑小伙。
后来,经过几次技艺切磋,几次借书还书,几次井场巧遇,几次花前月下,两人顺理成章地手挽手迈进婚姻殿堂。
婚后,红柳留在了东部,她以精湛的学识和独特的观点,成为了在地层中找油的专家。
中秋每次回家休假,红柳总觉得时间过得飞快。
那天,红柳惆怅地目送着中秋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走出被拉长的视线。丝丝牵挂,无法言表,没办法,嫁给了一个采油人,就等于嫁给了油井,爱他,就不得不一同爱那油井。
很快,两人的生命中迎来了女儿妞妞。
“要不,你也回东部来吧,咱们一家三口在一起,多好。”每次打电话,红柳总不忘说上这样的话。
“大家不能光想着自己的小日子,西部的油总得有人采吧。”中秋的话一点不含糊。
时间,就在这两地相思中日出日落。工作间隙,红柳起身捶了捶发酸的腰,想,中秋这会子可能正用糊满油泥的手抹去脸上的汗水; 去幼儿园接女儿的路上,红柳想,中秋应该在专注细致地维修着抽油机,他干啥都特认真; 夜深了,红柳想,中秋和他的弟兄一定又在井场上站了一天,忙碌了一天。
秋夜凉如水。夜深了,红柳睡不着。
抬头,一弯弦月已向西滑落,再有几日,就是中秋节了,也就到了中秋的生日。
我要给中秋一个惊喜,我要带妞妞去探亲。主意一定,红柳的心就安定了,晚上的觉特别香。第二天,红柳就递上假条,订好机票,拉上行李,带上妞妞,马不停蹄直奔西部那片土地,奔上西部的那个男人。
“爸爸——,爸爸——”一个稚嫩的声音在空旷的井场上响起。正在为油井维修的中秋猛然回过头,呵,宝贝女儿怎么来了?
三岁的女儿正乐颠颠地冲着中秋奔来,后面不远处,是红柳。身穿粉红色衣的女儿怀里抱着一样东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小的身影尤如一只粉蝴蝶在风中飞舞。
中秋抱起女儿,在脸蛋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走,回去!”中秋收拾好工具,妻子抱着女儿,一家三口向站上走去。
“都结婚6年了,我们还是第一次在一起过中秋节呢。”看着中秋的背影,红柳有些抱怨。
中秋却喜得合不拢嘴,回到宿舍,他忙不颠地捧出大个儿的梨,红彤彤的石榴,塞到红柳和妞妞手里。“嘿嘿,谁让咱是石油人呢,越是节日越是不能影响生产。再说了,在西部井场过中秋,别人还没这待遇呢。”
红柳扑哧笑了,他还是那样,总爱找乐子。“我和妞妞这次来啊,不走了。”红柳说。
“咋了呢?”中秋惊喜道。
“石油在哪里,哪里就是你的家,你在哪里,哪里就是我和妞妞的家。”红柳一字一句地说道。
“可你,不适应西部风沙的。”
红柳笑了:“放心吧,你看这遍地的红柳树,只能是在西部的土壤里,才长得滋润,我就是这西部的一棵红柳,只要把根扎牢,再大的风沙,也吹不走我。”
“耶!”中秋把火红的工衣高高抛上空中,这个黝黑的汉子泪流满面,紧紧搂住红柳和妞妞,高声喊道,“红柳,爱你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