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凤答

彭娇妍

                                                                          凤答

    我的老家把父亲的姊妹称为“答答”。元宵节第二天，家里来了位亲戚，是爸爸的堂妹、爷爷堂兄的女儿。她小名“凤儿”，所以父母要我称她为“凤答”。
    在我二三岁的模糊记忆中，她有两个女儿，自己是成天不是生大病就是有小病。
    凤答深红色的脸庞上给人些许浮肿之感，加上是头一次见面，她坐在椅子上，背前弓着，双手合拢拘谨的插在夹紧的双腿之间，身子微微向前倾。她重重的鼻音和母亲拉家常时尽力控制胸前喘气的说话声中，我静静的回想着关于她的故事：
    地里十年九荒，锅里和土灶台干净的泛亮，就是见不到一滴油。身着粗棉布衣裳的凤答端着一碗高粮米饭，好奇的看着邻近村庄寻食的人剥自家门前的“榔树”皮。
    但时隔不久，高大结实的父亲、家里的顶梁因为一场肺炎被夺去了性命。从此，结束了她短暂而快乐的童年。3岁时，因为要搞建设、争劳动力，无赖的母亲狠心把她寄养在了村里唯一的“管理中心”，由九个70岁以上老人组成的“托儿所”里。后来，几位老人的相继去世，只好流落到了街头。
    小摊前、小店铺门口是她经常光顾的地方，身上时常披着件百孔千疮的破衣，在村里人家背风的墙下过着颤栗的生活。富裕人家抬出来的残羹剩饭，是她上等的食料。一次，因为发着高烧在一姓陈人家屋檐下待的天数太多，被这家主人拿着一根打狗用的竹棍一边轰一边骂：“去、去、去，成天在我家门口，看着就烦，快走、快走”……
    到了十五岁那年，母亲改嫁，她帮助家里照顾后来母亲生下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在继父白眼下干田里的农活生活。尽管和同龄的孩子相比相去甚远，但对她来说已经觉得是幸福无比了。
　  因为家境依旧贫困，两位本是十分聪慧的女儿，一个16岁一个17岁就早早嫁了人。
    十年前，凤答得上了妇科上的疾病，为了治病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便买了。万般无奈之下，凤答的丈夫敲开了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的家门，因为是同母异父的姊妹，兄弟姐妹对这位把自己精心带大的姐姐“视若无睹”。见到的是厌恶的冷眼和遇到瘟疫似的躲避，除此之外，还有冷言冷语的嘲疯。每到难受时，凤答只好请村里的大夫来打两针硬挺过去。到了去年病情突然加重，流血不止，血小板仅剩常人的20%。村里的大夫实在看不下去了，打120急救电话强行把她送到市里医院救治才勉强保住了性命，医生说她的身上有大小不下十种毛病。
    我问“凤答”：“您得了这么严重的病为什么不早点治呢”？“两个姐姐要上学，我又一直在害病，地里的农活就你姑父一人忙不过来啊。”凤答不好意思的答道。说话间，她不时的看看我，又看看随之挪动的脚尖。
    贫穷，一但贫穷或未落时，“人情”就真的不存了吗？若凤答能有个稍稍温暖些的童年，她会如此多病吗？一股无名的怒火从心底油然而生。
    凤答说，她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每当想起过去，她的身上就不寒栗。但对自己的几个姊妹依旧尽着做姐姐的义务。
    下了班，我又坐在窗前，琢磨着抽个时间去看看她。突然，一陈风把雨滴送到窗前，“嘀答”的敲窗声唤醒了我。远处，前几天还仅是条条的柳枝上不知什么时候已乏出了一抹绿色。它们在春雨的滋润下，迎风摇倚，如纱缦轻舞。母亲告诉我现在凤答的病已经完全治愈了，姑父除了农忙外还可以到城里工地上打点小工补贴家用，她去年养的三头猪在腊月也买整整2000元钱；这次因为住院交了医疗险，所以钱花得也很少；好像田里的税费也取消了。年前，村里还给她们家送了米、油和慰问金；并且村里还给凤答“上了册”，每年组织一次身体检查。
我不襟又想，她的那些姊妹还会那样对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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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耀杨

谢谢燕子姐姐赐稿！上一代的人受了不少苦，大家都应该珍惜今天的幸福呀！

月满西楼

看了令人辛酸，无奈啊。人常说，命是挣来的，可是，凤答的命是谁给的。这样苦。

张耀杨

有种说法，这世命苦，下世一定会转个好命的！

月满西楼

再下世呢

张耀杨

引用第4楼月满西楼于2008-10-24 09:31发表的  :
再下世呢

呵呵，这个问题就不知道该问谁了！

147258

世态炎凉。命运不公。好在有了转机，祝福她们吧。

张耀杨

引用第6楼147258于2008-10-25 16:39发表的  :
世态炎凉。命运不公。好在有了转机，祝福她们吧。

对祝福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