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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首发)迟到的爱情
重阳节的黄昏,年近60岁的小姨领着一个矮她半头的王天来师傅来到母亲的眼前。执拗的母亲看到小姨拿出红彤彤的结婚证时,不禁叹了一口气。
记忆中,小姨身材修长,清秀白皙。从小在姥姥家长大的我,非常崇拜能干伶俐的小姨。她用小小的钩针,能钩出洁白如云的桌套窗帘,把她朴素干净、略显简陋的房间,装扮得诗意浪漫。可在“媒说之言,父母之命”的那个年代,我的小姨嫁给了吃商品粮的姨夫。小姨一下子沉默了,她的沉默有一种让人心疼的悲伤。
就在表弟表妹们念书时,下岗的小姨夫在一村办的煤窑中,不幸瓦斯中毒去世。
接下来的那些年,母亲四处张罗着给小姨找老伴,好让小姨晚年有个好依靠。一个丧偶退休的老教师主动走近小姨的身边,连声道出自己生活的优越:工资高,子女不在身边,有宽敞的房子,跟着他,尽享福。可小姨的眼神像飘飞的风筝,远离人家的视线。母亲知道后狠狠数落了小姨一通,人家这样好的条件,你不好好把握,不知道,你想的啥?那时的我,也常常担心:孤单的小姨,生活拮据的她,日子到底怎么过。
不久,母亲得到一个惊人的消息,小姨和她邻居济北矿区煤矿小她三岁的王天来师傅好上了。母亲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一千个一万个理由不同意这门婚事。虽说,王天来妻子出车祸离世五六年,膝下的一双女儿需要家庭的温暖,表弟表妹要接受更好的教育。可历历在目的悲痛,不能再让小姨重遇了。
小姨不理母亲和舅舅们的好言相劝,依旧用羸弱的身体,撑起两个家。每日天不亮,早早地做好两家人的饭,喂好饲养的鸡和猪,怀揣着馒头和咸菜去村办砖厂压砖。王天来师傅是个矿上维修工,手灵巧得很,每逢回家休班,把上田地里的家伙拾掇的得心应手,两家人的衣服洗得干干净净,叠的如同一座小山。小姨不时地和王天来商量着,如何像样地操办他女儿的婚事,王天来一个劲地点头;王天来不断催促小姨,该给我表弟盖个像样的房子了,小姨一个劲地摆手。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迟到的爱情让小姨芬芳滋润,柔肠百结。
在一个雨天的周末,我去小姨居住的老房子,老房子已修葺一新,白色的吊顶、白色的墙壁、白色的荧光灯,储藏室里堆满了陈谷杂粮。小姨坐在床边,埋怨着正用热毛巾帮她敷腿的王天来师傅:“那么大的事,你也不和我说一声。”“这么些年,你为两个家累得浑身是病。好在两个女儿已出嫁,给你儿子盖间房子,咱两家不就变一家了!”王天来师傅由衷地高兴,“好消息,我技师职称矿上给聘了,每月增加了100元,还有,刚参加矿上技术比武,俺得了第一名,要奖励3000元呢。我相信,日子会越来越好的。”王天来娓娓道来。“只要你在矿上安安全全的,啥事俺在家也能抗得住。”小姨的眼睛湿润了。王天来怕再说下去,会引起小姨内心的那份伤痛。于是把小姨的腿放到膝盖上,然后小心地按摩。小姨有很重的关节炎,夏天都要在膝盖上裹上厚厚的护膝。小姨低下头,轻轻理顺王天来师傅凌乱的头发;他有点害羞地冲着小姨微笑;此时,床头柜上的收音机里传来一首老歌,在亮堂堂的老房子里温暖地流淌。
那一刻,小姨觉得最浪漫的事,就是和王天来一起慢慢变老, 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张继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