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堇色年华

路七

[size=2   一
忽然有一天，有一根琴弦，毫无预兆的划进了自己的世界里。
瞬间，原本平淡的生活忽然有了些许期盼。

十七岁的夏天。
南方的伏天似乎总是过不完，炎热伴随着每一个日出，阳光炙烤着大地，空气中的分子迅速升温，汗水在简小橹的额头上溢出。
简小橹在路边的石阶上坐下来，脱掉鞋子，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因为最近学校组织运动会，简小橹要代表班级参加长跑，脚快磨出血泡了。
真是倒霉！
简小橹在为自己的脚惋惜，一斜眼，瞥见一个穿白色棉T恤的男孩子，穿过一片片阴暗和阳光。朝自己这边走过来。
简小橹感觉黑影慢慢笼罩了自己。
抬头。
男生在阳光下每个细节都被照亮的脸，带着青春和英俊的气息。头发遮住了一只眼睛，漏在外面的一只，闪着微笑，明亮且浅显。
“哎，衣服领子大了，走光了哦。”
简小橹呆了两秒种，面无表情地将衣服向后拉了一拉。
“视力不错啊。”
停了几秒钟，男生忍住笑，简小橹却忍不住笑了出来。
男生在她身边坐下。
“哎，你叫什么名字？”
“你叫什么？”
“欧阳。”
“欧阳什么？”
“就是欧阳。哎，你是不是想让我一直叫你‘哎’啊？”
“简小橹。”
男生扭头看着她，眨眼睛。
“好奇怪的名字。”
“你的也不太正常。”
“……”
那个时候的回忆，是操场上的绿草地，可以把皮肤晒成小麦色的太阳，每天不停地穿梭在书本与老师的训导中，不足为道的天光，十八岁的青春，这样漫不经心的度过。


                     二
音乐像是一条条细丝，缠绕在心头，缓缓渗入人的血液和神经里，渐渐变成了一种无法取代的依赖。

炙热渐渐消散，压抑的天空似乎慢慢的被抬高了，缓缓转为秋天的湛蓝色。草坪上的黄色蔓延开来，绿色大片大片被侵蚀。
一片黄叶打着旋在风中落下，在空气中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
秋天来了啊！
“哎，给，电影票。一起去吧。”
“不是跟你说不要叫我‘哎’吗？”
“习惯了。”欧阳抬起头，强烈的阳光让他眯着眼，嘴角还挂着笑。“去吗？”
“好吧。几点啊？”
“不知道。”
“……”
“什么电影？”
“……自己看，先走了。晚上见。”
“……”简小橹翻了翻白眼。
五点钟，简小橹洗好头，海藻般的长发散发着淡淡的洗发水的清香。
简小橹把头发盘了起来，在她的印象里。男生都比较喜欢比自己成熟的女生的。特意找来妈妈平时用的粉底，在镜子面前折腾了半个小时，才有了稍微令她满意的效果。她脱下了自己平时的帆布鞋，偷来妈妈的高跟鞋。
八点钟，电影院门口。
欧阳从路的南边走过来。影院门口的人不多，离老远欧阳就看见路边一个女孩子左顾右盼。
盘里来的长发，纤细的腰身，高跟鞋，白裙子到膝盖。
“……简小橹？”欧阳试探着问了句。
“啊！你怎么来这么晚啊？”简小橹转过头。
“我差点忘了，下午回去睡了一觉，刚想起来要看电影。”
“……”真不知道长脑子干什么用的。
“哈哈……”
“你还笑？”
“今天有点不一样啊！”欧阳强忍住笑：“晚上还穿裙子，你冷不冷啊？”
简小橹红着脸，一脚踢到欧阳的小腿上。
“哎呦……我腿要被你踢断了。”欧阳挤眉弄眼，做出一副很痛苦的样子。“不过，还是挺漂亮的。”
“去死吧！”简小橹撅着嘴扭过头去，嘴角却有一丝掩饰不住的笑意。



                    三
电影已经开场了。座位没有坐满，稀稀拉拉的，黑幕下的座位在荧幕上射出的光照射下，凸显出一种苍凉。
是一部悲剧的爱情片，单调的色彩，悠远的音乐，像是最平淡的生活。单调，有一股令人觉得荒凉沧桑的感觉。也许爱情就该是这样的吧。
平平淡淡，没有轰轰烈烈。不一定完美，却很真实。
影片结尾的时候，女主角病死了，那个一直深爱女主角的男人从30层的楼顶上跳了下去。男人的身体带着在空气中摩擦发出一种凄厉的风声急速下坠。
然后沉沉的落在地上，鲜血迅速蔓延开来，像是一朵最妖艳的花，在一刹那间凋谢，美得凄厉，美得令人心碎。
简小橹一直忘不了这个画面。
晚上简小橹做了一个梦，梦里面就是这个画面。她看到男人落下时迷离和留恋的眼神，像是印在了简小橹的脑子里。
他的血溅在地上，迅速的蔓延，仿佛是流不尽的。
忽然，那张脸变成了欧阳，那张带着坏坏笑容的脸，已经没有了笑容。只剩下荒凉和无奈。无助，悲戚的神色。
就那样怔怔地看着简小橹，简小橹猛的尖叫一声。从梦里惊醒。
她的脊背都汗湿了，心跳前所未有的急促。那个梦太真实，太可怕。
第二天，简小橹对欧阳说：“那个男人死的好惨啊。”
欧阳扭过头：“哪个？”
“就是昨天电影里的那个啊！”
“哦。那只是电影啊。”
“……可是很感人。”
“哦，你要是死了，我也去跳楼好了。”
“你才死呢。”
“呵呵……”


                         四
十八岁，十九岁，二十岁，二十一岁，二十二岁……时光飞逝，日子总是在不觉中消逝。
在两个人嬉笑的时候；在女孩哭泣，男孩安慰的时候；在为了一点小事会争得面红耳赤的时候；从高中到大学，看似漫长的四五年，却在无声无息中度过了。
暮然回首时，青春已离我们很远。只是有大片大片关于青春的回忆，是校园里春风中的柳枝，是夏天阳光下茂盛的青草香，是秋天里大片凋零的黄叶，还有冬天南方特有的阴冷潮湿，令人觉得冗长而压抑。


北京的冬天是空旷而寒冷的天空，楼层之间呼啸而过的寒风，飞舞的雪花，光秃秃指向苍穹的树木，还有一群群为生活顶着寒风和冬雪在地铁站和公交站穿梭的人。
简小橹也是其中之一。
大学毕业以后，简小橹和欧阳就来到了北京。简小橹的印象里，北京的冬天，应该是暖暖的，带着天安门的庄重，王府井的时尚。爆肚，涮肉，北方人的豪迈和爽朗。
穿过昏黄的路灯，梧桐树上最后一片黄叶在风中打着转飘落下来，简小橹驻足，她忽然觉得自己和欧阳就像是这片落叶。
拼命想在这个城市扎根，可是却似飘着空中的落叶，无力的挣扎着。
这就是自己年少时梦想的生活吗？
狭小的出租房，每天是穿梭在地铁和写字楼之间，一份刚好够生活的薪水，没有时间去思考，只有不停地工作。
一阵风吹过，简小橹裹紧了厚厚的羽绒服，加快脚步。
这个冬天是刺骨的寒冷。
在胡同里暗淡的灯光下，更显得寒夜苍凉萧索。简小橹匆匆走进一个大院，他们住的房间灯是亮着的。
简小橹推开门，欧阳正坐在电脑前玩游戏。
屋子很小，只有一张双人床，一张桌子，一台电脑，门口边上放了一个鞋架，角落里还有几个大大的旅行箱。显得说不出的拥挤，狭小。
“今天回来这么晚？”欧阳把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过来，询问一句。
“嗯。今天加班，最近公司挺忙的。”简小橹把羽绒服脱下来挂在门后。本来是准备放个衣架在屋里的，可是屋子太小，稍微大一点的要贵上好几百块。欧阳最近没有找到工作，简小橹也是刚进公司，暂时只能租这样的房子住下。
“你找到工作了吗？”
“哎呀……又死了。”欧阳气愤的敲键盘。
“什么？”简小橹转过头，看见欧阳还带着耳机。简小橹板着脸一把摘下欧阳的耳机：“别玩了！”
“你干嘛呀？”欧阳一脸怒气。
“我问你找到工作没有？”简小橹大声道。自己在外面忙了一天，他却在家里打游戏，问句话还爱答不理的。
“今天没去找。”欧阳一把夺过耳机，带着头上，却又被简小橹摘了下来。
“什么？你怎么没出去找？”
“今天太冷了，明天再出去找吧。”欧阳有点不耐烦，点上一支烟，从简小橹手里夺过耳机，扣在头上。“你就不能让我好好玩一会啊？”
简小橹不说话，只是寒着脸坐在床上。床边上的小柜子上，还有欧阳用过的碗，没有刷。凌乱的摆在上面。
简小橹冷冷的盯着桌子上面的碗，脸气得都有些发青。欧阳却不知道，还是两只眼盯着电脑屏幕，嘴巴里还不时咒骂着。
简小橹拿了其中一只碗，“啪”一声摔在地上。
欧阳摘下耳麦，回头看着她。
“你干嘛呀？”
“你说我干嘛？”简小橹大叫：“你吃完饭就不能把碗刷一下？什么都等着我回来收拾，我上了一天的班，我不累吗？”
“那你放那里，一会我收拾就是了。”
“你什么时候收拾过了？连班都不上，一个大男人整天窝在家里面。有什么出息？”
欧阳气得站起身来，用手掌使劲拍了一下桌子，瞪着简小橹：“这么冷的天，我上哪去找工作？”
简小橹不再说话，她不想每天都吵架。这样的事情几乎隔几天就会爆发一次，她已经习惯了。
自从他们毕业以后欧阳就变了，生活和工作上的压力使欧阳变得烦躁，粗暴。
他不再是那个有那个明亮如阳光般笑容的少年了。取而代之的是紧锁的眉头和暴躁的脾气。
简小橹走出门，去水龙头前刷碗，欧阳见她去刷碗，回过头继续玩自己的电脑。
由于电热器坏了，简小橹只能用冷水刷碗。冰冷的水流过简小橹的手心，像是手里握了一块冰，寒意从她的手心一直上涌到她的心里，她的心却比水更冷，比冰更寒。


                               五
打了孔的CD，廉价实惠，有时会卡带，发出像是嘶叫的声音，让人感觉到似乎要刺破耳膜。

简小橹的闹钟响的时候，欧阳才睡下没多久。
他总是只关心他的游戏！简小橹起床，她把头浸在冷水里，使自己清醒。
推开门，房顶上在飘着雪花。这时候天还不是很亮，地上一层薄薄的积雪看起来似乎不是纯白的，像是被一层灰蒙蒙的雾遮住了本来的色彩，让人看不清，也说不清。
简小橹怔怔的看着地上被雾浸过的雪，像是自己的生活，永远看不清明天在什么地方。一阵风夹带着雪花刮过来，吹散了雪上面那灰蒙蒙的雾，也吹醒了简小橹。
简小橹缓过神，向小巷子外面走去。她踩过的地方只留下一个个浅浅的脚印，却又被刚落下来的雪覆盖住。
地铁上的人很多，简小橹扶着窗站在车厢里，她的头是浑浆的，整个人也似乎没有睡醒。地铁在漆黑的隧道里疾驰，带着撞破空气的声音，窗外有发着光的广告牌。可是车速太快，只能看见一连串支离破碎的霓虹，在漆黑的空气里向后飘。
简小橹忽然感到说不出的眩晕，胸口开始发闷。眼前那一串支离破碎的霓虹忽然消失了，车厢虽是明亮的，可是她的眼前却是漆黑的。
一阵刺眼的强光照过来，车厢的门开了，简小橹走出去深深吸了一口气。生活的压力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了。
地铁的卫生间里，听不到外面吵杂的声音，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简小橹站在镜子前，她的身材是那种纤细型了，经过这一年早出晚归的生活。只剩下一张苍白毫无血色的脸，深邃仿佛有点碧绿色的眼睛，头发干枯得微微发黄。但是却透出一种略带些许伤感的成熟。
如果这张脸再多一点血色和笑容，那是一张精致完美的脸。
一个身材臃肿的中年妇女从卫生间的门口走进来，边走边在打电话。听起来似乎是在和她老公吵架。妇人臃肿庞大的身躯在走进洗手间时，撞到了简小橹的背。简小橹被撞得向前倾，脸几乎贴到了镜子上。
“对不起，对不起，实在不好意思。你没事吧！”妇人一面道歉，一面扶住简小橹。
“没关系！”简小橹的眼睛从镜子上移过来。一张被岁月洗涤过的脸上，是眼角的皱纹和接近黝黑的皮肤。简小橹仿佛看见了多年后的自己。
枯燥乏味的生活，容貌慢慢老去，每天穿梭在写字楼和一大叠一大叠的文件之间，下班后还要承担家务。自己难道真的一辈子都要过这样的生活吗？自己的信仰呢？理想呢？
自己曾经的信仰是欧阳，他们幻想有自己的家，自己的公司，过着自己想过的生活。可是现在呢？她曾经幻想欧阳可以给她想要的生活，可是欧阳每天却给了自己一大堆的脏衣服和一大堆吃完没有洗的碗。
这一年的同居生活，自己和欧阳吵过无数次的架，甚至一点点小事都会吵得不可开交。
她转过头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觉得很疲倦，一种厌恶到极点的疲倦。她想要摆脱这样的生活。


                           六
CD机卡带时的声音就像是夜空中的嘶叫，打破了宁静的夜。人们会醒转过来。

天放晴了，阳光为漫天的白色添加了一丝色彩。雪还未化，在冰冷的风中凝结成了冰，在路面，树干，枯叶上。到处是刺痛肌肤的冰冷。
昨晚简小橹和欧阳又吵了一架。
简小橹已经习惯了他的粗暴，生活在沉重的工作和连天的吵架中被碾压成一张薄纸。简小橹不愿去捅破它，这些年的经历把他们的灵魂和肉体紧紧地系在了一起。
心里燃烧着冰冷的火焰，感觉随时可以离开他，可是又不愿离开。她毕竟还是爱着欧阳的。
简小橹起床的时候欧阳已经出门了，没留下一句话。简小橹打他的电话，关机。
今天是礼拜天，简小橹不用上班。她起床把屋子收拾了一下，地上还有昨天欧阳摔掉的键盘。按键一个个零落在地面上，像是一个个孤独受伤的孩子。
简小橹弯腰把它们一个个收拾好。她忘记了昨天她和欧阳是因为什么原因吵了起来，她只记得和他吵得很厉害，欧阳打了简小橹一巴掌，到现在简小橹的左边的耳朵还有点刺痛。

晚上欧阳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不过外面因为月光和雪的原因，还是很亮。
欧阳一进门，简小橹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酒味，简小橹坐在床上看书，没有去理会他。
欧阳一个人坐在电脑面前抽烟。两个人僵持着，谁都不愿打破沉默。
“你今天没上班吗？”
简小橹抬眼看了一下欧阳的背影，没有说话。欧阳的肩很宽，已经不是那个曾经消瘦的少年了。
欧阳显得成熟了很多，可是简小橹却宁愿他还是那个有着明亮笑容的大男孩。会顶着炎炎的夏日去跑几百米给她买一支冰激凌，会在天黑了以后送她回家，可是简小橹却知道，永远不会了。
“喂，我问你话呢。”欧阳转过身，皱着眉。眼睛里是被酒精充斥着的火红。
简小橹低着头，淡淡道：“我看书呢。”
又是一阵沉默。
欧阳不再说话，打开电脑，里面播放着的是古典钢琴曲。
“哎！”欧阳叫简小橹，就像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一样。
简小橹似乎没有听见。
“哎！听见没有？”欧阳一转身，看见简小橹已经睡觉了。
“有什么事能不能明天再说？你不上班我还要上班。一个大男人每天窝在家里算什么？靠着女人上班养活你，你活着干什么？”简小橹的话几乎是歇斯里地的，她已经承受够了这种粗暴的命令似的语气。
欧阳气的脸都红了，是从眼睛里传出来的红。“啪”一个耳光打在简小橹脸上。
简小橹感觉到左耳的耳膜似乎被震破了，又是一阵刺痛，比昨天的更强烈。
“你打我？”简小橹眼睛里是委屈的泪水。“你就会对我发脾气，每天你花的钱都是我挣来的，有本事自己出去赚钱啊！”她的声音嘶哑干裂，直接从喉咙里冲出来。
欧阳不说话，一个人又坐在了椅子上。
简小橹强忍着泪，起来穿衣服，收拾东西。
不小心碰落了桌子上她捡起来的按键。“哗啦啦”零落了一地。
酒劲还没有完全过去，欧阳只是闷着头抽烟。
关上门的时候，简小橹的眼泪流了出来。她哭得就像是一个失落了最心爱的玩具的孩子。



                          七
天气晴朗干冷，满地是融化了一半的积雪。
简小橹辞去了工作，坐在去往火车站的公交车上。
一个大大的旅行箱，一个丢失了梦想和爱人的女孩。她发现自己一直寻找的梦想只是一个安静的家，一个温柔的丈夫。而不是一间狭小的出租房，一个只会对自己发火和扇自己耳光的没用的男人。
她决定离开这座城市，离开这个令她心碎的城市。在这里她失去了天真，失去了自己的爱人。
透过公交车的窗户，可以看到路边一个个玻璃门的店铺，似乎每个人都把自己关在一个透明的玻璃窗里面，看得见外表，却怎么也不能靠近。别人撞破了头也撞不破那一层冰冷的玻璃。
简小橹到了火车站的时候，欧阳打了电话过来，电话里的声音是沙哑温柔的。
“对不起！那天是我酒喝多了，你回来好吗？”
简小橹有点不适应欧阳的温柔。
“我们没有关系了，我爱着的那个欧阳已经死了。你觉得我有回去的必要吗？”
“……”电话那头是长长地沉默。
“我要上火车了。再见！”简小橹准备挂断电话。
电话里忽然传来“你还记得那场电影吗？”
“什么电影？”
“‘你要是死了，我去跳楼好了。’记得这句话吗？”
“你要是死了，我去跳楼好了。”简小橹还记得那个放荡不羁，一脸坏笑的少年。只是如今……她的手已经有点颤抖。
“不记得了。”简小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冷漠平淡。
电话那头又是长长的沉默。简小橹一看手表，快要检票了。
“你再不说话我就挂了，我要检票了。”
“你回来吧，我们像以前一样不好吗？”
“重新开始，我们都会有一段自己的生活。我要走了，再见！”简小橹的眼睛里泛起一片朦胧。
“不，没有你，我会活不下去的。”
简小橹冷笑，挂断了电话。可是她的眼泪却大粒大粒的滴落了下来，在阳光下就像是闪亮的钻石。
“再见了，欧阳。”她在心里默默念道。
简小橹擦干泪水，走向检票口。电话又响了起来，是短信。
“你不回来见我，你会后悔的。没有你，我真的活不下去。”欧阳。
“你死了，我去跳楼好了。”
“没有你，我真的活不下去。”
简小橹仿佛看见那个十七岁时对着自己微笑的少年，明亮的双眸，坏坏的笑容。她的泪水开始失控，泪流满面。
她急忙拉着旅行箱打车往回赶，那个曾经自己和欧阳的家，那间狭小拥挤的出租房。她一直想要离开的地方。


                           八
简小橹气喘吁吁的推开门。
欧阳坐在餐桌前吃饭，水煮鱼，清炒苦瓜，还有两瓶啤酒，从超市买回的牛奶，面包，新鲜的水果。
阳光透过门和窗户洒进来，像是一缕缕金丝，一切安好。
他居然说没有自己活不下去。
简小橹站在门口愣住了，两秒钟之后，冷笑一声，摔门而去。
她决定不再接他的电话，看他的短信。
她不愿再被欺骗。


简小橹再见到欧阳的时候是在两个月以后，她接到朋友的电话后赶来北京，那时候欧阳已经住进医院了。
在简小橹走后的两个月，欧阳变得颓废，终日大醉，后来因为一次醉酒后骑摩托车，出了车祸。他的右腿被高位截肢，一辈子都要靠着拐杖走路。
她在医院看见他，欧阳坐在轮椅上，在阳光下的草坪上，嘴角已经没有他一贯的微笑。他没有任何表情。
他变得憔悴，瘦了整整一圈，他变得敏感，忧郁，沉闷。
那一刻，她的心像是一张在手心里挤压的褶皱的白纸。她的眼泪大粒大粒滴落在自己的手背上，冰冷的。原来自己是放不下他的。
她留下来照顾他直到出院，欧阳没有拒绝。
出院的时候，冬天已经过去了，随之而来的是春天的阳光。
一切都和平时一样，暖暖的春风，细碎的阳光黄金般洒在身上，大地似乎被铺上了一层薄薄的金沙。
可是简小橹知道，一切都变了，欧阳的心里一定是冗长而阴郁的寒冬。
欧阳坐在轮椅上，简小橹坐在柳树下的长椅上看着欧阳。
“我今天就出院了，你该回家了。”欧阳的笑容在阳光下显得还是一样的明亮，可是简小橹却看见他嘴角的苦涩。
简小橹垂下头，极力的控制自己不让眼泪流下来：“我和你一起回家。”
欧阳笑了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依旧是明亮浅显的笑容。
“我们还和以前一样不好吗？上次我不该离开你的。”简小橹的眼泪还是流了下来，滴在她的手心里，像极了闪亮的钻石。
欧阳用手抚摸着她的头。“我除了爱，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的爱是空洞的。我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更给不了你幸福。”欧阳笑了笑：“也许我不配说爱的，以前没有珍惜你。你应该找一个珍惜你的人。”
简小橹的泪珠像一颗颗钻石滴落在草地上，钻石落在草地上，来不及去找就融入了草地上，只剩下草地上还在闪烁着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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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里的鱼

欣赏路路的小说

胡云峰

在金色年华中遭遇了堇色，有甜蜜，有苦涩，有些事情是必须经过的吧！

学习路七老师美文！

石评梅

堇色年华是转眼过去了的日子，也是充满遐想的日子， 纷纷的心愿迷离，像春天的雨......
学习美文！

一览众山

什么都没有的爱是空洞的。。好好伤感啊！
学习路路老师美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