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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是我们家目前唯一的曾祖字辈的长辈。
随着奶奶、外婆、爷爷的相继离世,外公便孑然一身,成为我们家里独一无二的“祖宗”。
自从外公去年从浙江回到安徽,到这次我们十一回安徽再看到他老人家时,一年的光景又悄无声息地消逝了。
一年的时间,对于年轻人来讲,只是365个匆匆忙忙的朝九晚五,看得到的是数字的更替。
不过,在外公而言,他仿佛经历了翻天覆地的一亿光年。知道我们要回家,他便开始不定时地站在门口张望。一见到我们——他的外孙女、外孙女婿以及小曾外孙女,他就开始说个不停:例如今年身体不如旧年了,爬六楼,中途还要歇息两回;胃口也不像从前那般,吃的很少,甚至天热的时候都不想吃饭。
即便如此,他还是一得空就往外跑,去听戏,去跟张三哥、李四弟、王二麻子侃大山。对他来讲,似乎没有“陌生人”的概念。这种秉性由来已久,并且隔了两代人的血脉,终于部分遗传到了他的曾外孙女身上。
外公属于那种一说就停不下来的,从古至今、家常里短,山海经都能从头到尾道个遍,我们这些晚辈只有兴致盎然倾听的机会。
其实,我们都很清楚,外公憋闷得太久了。我父母平时能给他的,更多的是物质上的嘘寒问暖,情感上交流的比较少。更何况外公住不惯高楼,大多时候还是往返于县城的自建房和自己的老家——我幼时成长的地方。
另外,外公年轻时经历比较坎坷的人,他更需要倾诉和理解。
外公脾性耿直。在当年的特殊时期,由于家庭成分的原因,吃尽苦头。那段被批斗和迫害的日子是他至今都不能释怀的,即便如今已处于耄耋之年,但一提及往事,他就泪花闪烁,“报仇”是他经常挂在嘴边、却从未去实施的发泄词汇。我们姐弟还在读书的时候,外公偶尔就会背着妈妈跟我们姐弟表达他的愿景,希望我们可以“当官”,可以出人头地,“报仇”雪耻,可惜,谁也没有朝这个方向发展。
不过,只要我们一安慰他,他立马又破涕为笑,笑得老开心——完全小孩脾气。
他的小孩脾性,还体现在他很喜欢“新式武器”,例如小弟给他买的MP3终于在他的无厘头操作下,罢工了。弟弟说,给他买个只有一个按钮的那种小广播吧,我严重赞同,因为在这之前,有部手机也是这么不明缘由地“寿终正寝”。关于无线电,他老人家和外孙女婿俩人讨论得头头是道,虽然他的观点基本上可以划为伪科学范畴,但没人会去推翻。
我们一家三口10月7日早晨出发回浙江。
外公搭我们的车从市里回县城,开到县城距家还有10分钟的路程时,他非要下车自己走回去。不让我们绕道送,让我们直接上高速,一番拉扯,跟打架似的。让他跟我们一起回浙江,他不肯,掰着手指头跟我们计算去浙江的次数,不觉间又说起自己身体不如从前,离家太远不好。诸如此类,让人鼻子发酸。
我几乎要骂着他,开车把他送到家门口,到了房间里,又是打架般的架势才得以给他老人家丢下一些钱。他跟着出来送我们,繁文缛节,不作细表,句句都是不舍。
又想起10月3日那天,我、老妈、小弟跟外公一起回了趟外公外婆的老家,给外婆烧了些纸钱。家还是三十年前的模样,甚至摆设都未曾变动。我都不用看,只闭着眼就能找到我想要的东西:已成为摆件的小油灯、书板上方悬挂的相框、小时候需要用力爬才能上得去的木床、磨的很光滑的大锅灶的风箱把手、掏火用的火钳,还有木制的高高的碗橱柜,可惜里面永远也不会有外婆腌制的“臭小菜”了。那个一手拉着风箱,一手用火钳往锅灶里添火的清瘦外婆,脸总被膛火映得红通通,笑意盈盈,比书中描述的任何老人,都慈祥万分。
子欲孝而亲不在,字字属实,却无法抗争。
所以,我们要尽最大的能力,让老人家和我们一起感受现世生活的变化和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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