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鸟记

陇南澄碧

                           捕鸟记
                                                                  ▲澄 碧
   隔壁宿舍住着一位姓荆的老师傅。六十岁左右年纪，身体蛮结实，从国营大矿上退休后，难耐突然降临的寂寞，找到厂里来毛遂自荐当一名机修工。
    厂子坐落在深山沟里，四面是葱葱郁郁的灌木丛，是鸟们的天堂。每于车辆、机械的轰鸣空隙里，就有这鸟那鸟的声声啁啾来填充声音的断裂处，给闹哄哄的喧嚣添几分清凉、几许悦耳。
    荆师傅来厂工作了几日，就被头顶上不时飞过的鸟儿挑逗的动了玩鸟的雅兴。先是从朋友处借来一副鸟网，铺在宿舍门前的空地上惹一帮小青年围拢了来看稀罕，之后，便每天清晨早早起来，跟几位自告奋勇前来助战的青工一起去布网。为了引鸟入网，荆师傅又从朋友处借来一只欢快的画眉，笼子上套一层布罩，放置在鸟网不远处的荆棘丛里，想让画眉凭其伶牙利嘴诱导别的鸟儿自投罗网。
    遗憾的是，网下了几天，效果却很不理想，除了有一次捕到一只灰不溜秋、丑陋至极的山雀外，其余时候都是空手而归。那些看上去外表漂亮华丽，叫声抑扬顿挫、宛转悠扬的鸟们都精灵透顶，不是绕着网转圈，就是远远地站在树梢头四顾瞭望，迟迟不肯入网。小青年们性急，少耐心，守了几回都失望，再不去傻等，只剩下荆师傅一人照旧行事，慢悠悠的布网，悄没声的守候，到了上班时间就收网回厂。
    我冷眼观察几日，不忍看荆师傅白费心机，就去提醒他，劝他把那只画眉还给人家。荆师傅不解，瞅住我看，眼睛里是那种内行看外行的不屑神色。我只好给他解释我的观点：画眉在笼子里奔奔突突、上窜下跳地鸣叫不止，人能听出它叫声里表达的意思吗？能破译只有鸟们才听得明白的鸟语吗？画眉那不住声的鸣叫或许是在向笼外面自由天地里的鸟们倾诉被囚的无奈和孤寂呢！即使是出于奸诈心理，哄骗别的鸟儿来入网，那也掩饰不尽它内心的伤悲。鸟是天地造化的精灵物，能轻易骗得了吗？
    自诩为高级动物的我们人类，大多时候往往过高的看重自己，就如荆师傅，把画眉提来藏在网下面，以为别的鸟一定会闻声而来，却没好好地研究一下那声声鸟语里暗含的语意。
     荆师傅当然不把我的话当回事，只是用大人看小孩的目光审视了我好一会儿，然后又慢悠悠的拎着网，还有那只画眉，走出厂门，到山坡上布网去了。
    那只不幸被捕俘的山雀，荆师傅嫌太难看，送给厂里一位职工的孩子去玩。孩子用一节绳子拴了山雀的一条腿，让它飞起来又扯下，如此折腾半天，被作整的羽毛凌乱，尾巴耷拉着愈显丑陋。我站在阳台上，看孩子和山雀嬉戏，心里怨恨着荆师傅的残忍。等孩子脸上懒洋洋的有了无趣时，我赶快下楼去，动员孩子把山雀放生。我说这只山雀实在不好玩，又指着头上飞来飞去的小鸟，说不论什么鸟，只有到了天空才会更显得好看迷人。孩子迟疑了几分钟之后，手一松，山雀拖着长长的线飞出去几丈远。由于有线缚在爪上，也由于先头的一番惊吓和戏弄，这只丑山雀浑身乏力。孩子跑过去抓住线头，又把它捉住，我两一起解掉了它爪上的线，它终于扑棱着翅膀，吃力的飞落到楼顶上去歇息了一会儿，然后，就欢快的鸣叫着，投进蓝天白云的怀抱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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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联西

《捕鸟记》——动员孩子把山雀放生——标题似改成《放生记》或类似意思的标题更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