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会报信的千纸鹤

兵头将尾

                              孙守仁

从井下被救了上来的生子，仍在昏迷之中，妻女都哭成了泪人。
倏然，从窗缝挤进了一缕清风，病房里悬挂的一只只“千纸鹤”顿时飞翔起来。特别是那只红眼睛的“千纸鹤”老是瞅着生子。英子奶声奶气地喊：“爸爸，你的好友‘千纸鹤’来看你了！”站在一旁的妈妈随声附合地说“是呀！连“千纸鹤”都来问候你了！”生子眼皮抖动了一下，嘴欲张欲合。眼尖的英子，拍着稚嫩的小手，一惊一乍地喊：“爸爸醒了！爸爸醒了！”话音没落地，生子又闭上了眼睛，病房里的空气似乎凝固了。
英子喜欢折叠“千纸鹤”，床头、衣柜、棚顶、写字台，均挂满了五光十色的“千纸鹤”。家里成了“千纸鹤”栖息地了。也许生子受女儿英子影响，非但会叠，还会叫千纸鹤说话呢，每每客人来，那只大眼睛的“千纸鹤”还会打招呼呢！每当这时，英子心里乐开了花。不知什么时候，英子把那只会说话的“千纸鹤”拿到了病房，时不时冲着生子喊上两声，生子纹丝不动，英子硬叫“千纸鹤”喊，一遍、两遍、三遍……电池没电了，换上新电池，她仍对“千纸鹤”说：“你若把我爸爸叫醒了，我给你买巧克力，还有酸奶！”生子仍在昏睡着，好像把平生缺的觉给补回来似的，英子用稚嫩的手摩挲生子黑乎乎的胡子，还把“千纸鹤”紧贴他的耳根，一遍又一遍的呼唤……在场的医生和护士无不为之动容。对英子说：“别喊了，嗓子都哑了，再说，“千纸鹤”也累了，该叫它歇一歇哩！”
英子耍起小孩子脾气，梗梗着脖子，撅着小嘴，一副不服输的样子，嘴里嘟哝：“爸爸最喜欢‘千纸鹤’了，有‘千纸鹤’在爸爸身边，他迟早会醒的！”
生子突然说话了：“我要——那只——会送信的——‘千纸鹤’！”尽管声音微弱，断断续续的，但英子听得真真切切，她拍着小手喊：“我爸爸苏醒过来了！我爸爸能说话了！”正巧，妈妈从外边进来，急切地问英子：“你爸爸都说些啥？”英子光顾高兴了，差点把爸爸说的话给忘了。她模仿爸爸的样子，先用手砸砸脑袋，稚脸上盛开两朵报春花，爸爸说要那只会送信的“千纸鹤”。英子妈妈看了一眼英子，愣住了，心存疑虑地说：“怕不是说梦话吧！”
正当这时，同被搭救的四条汉子同时出现在生子病房，他们轻轻地呼唤生子的名字：“快醒醒呀，我们来看你了！”他紧闭双眼，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二蛋凑近英子面前，悄悄地问：“你爸爸醒过吗？都说了些什么？”
英子稍停片刻，瞅着二蛋说：“爸爸要那只会送信的‘千纸鹤’！”
“什么，他要会送信的‘千纸鹤’？！”二蛋嘴里重复着，眼泪簌簌地往下流……
那天，正在井下挖煤的生子、二蛋、狗子，柱子还有磨叨嘴，倏忽采场涌进一股流沙，且来势凶猛，吓得他们夺路而逃，流沙犹如沼泽，踩进去，连脚都拔不出来，干脆脱掉胶靴和衣服，连滚带爬，只算找到磨盘大的地方，五条汉子圈在那里，与世隔绝，想逃生比登天还难。生子是班长，先稳住大家，再商议逃生办法。脚下流水潺潺，不禁心头一亮，急中生智，想通过撒小纸条的方法，传递遇险信息，难兄难弟自然支持了。他从身上摸到了一个小本本和一支油笔。那个本子是英子生日那天送的，并揣进他的工作服里。借着矿灯光一看，本子上竟然画着展翅翱翔的“千纸鹤”。他将每页纸撕成五张小纸条，并写上遇难地点、姓名，每隔几分钟，丢进水里一张。
这是一封封“求救信”，他们焦急地等呀盼呀，一连空等了两天，非但有人相救，连小本本上的纸仅剩下最后一张了。生子用这张纸叠成了“千纸鹤”，并放进了水沟里……
果然，矿上搜救人员看到了那只“千纸鹤”，才对他们紧急施救的……
“爸爸，你快醒醒呀，叔叔将你叠的报信“千纸鹤”捎来了，快睁开眼睛看看呀！”英子喊了一遍又一遍，生子终于睁开了眼睛，定定地瞅着那只“千纸鹤”，嘴角泛起笑容，声音微弱地说：“是那只‘千纸鹤’救了我们！是那只‘千纸鹤’救了我们哪！”
那只会报信的“千纸鹤”竟然飞翔起来。
生子仰着脖，眼睛跟随“千纸鹤”转，十分动情地说：“多亏那只‘千纸鹤’了！”不知为什么，那只“千纸鹤”在屋里绕了一圈，又稳稳地落在生子的手上。美得英子尖着嗓子喊：“‘千纸鹤’回家了！‘千纸鹤’回家了！” 

[作者简介]孙守仁（笔名：凌水、老孙、守尹），辽宁凌海人，高级政工师，辽宁作协会员，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辽宁省朝阳市五一街二段14—21号，邮编：122000，宅电：0421—2837937手机：15642181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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