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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口亮起一颗星
孙守仁
我爱矿山的夜晚,但我更爱矿工家里那迷人的灯光。
上世纪60年代初,我当上了采煤郎,过上了“三班倒”的日子。每每下夜班,路过工人居住区,凡窗口亮起灯光的,大都是家人在等待下窑的归来。那橘红色的灯光,是从窗口飞出来的,远远看去,就像夜空中一颗颗闪亮的星。
我在煤矿生活了几十年,就住在工人村。以前,不是采场遇到断层,就是遭遇破碎带,差不离班班都要贪点,尤其是零点下班的,常常是一两点钟才到家。我深知矿嫂的辛苦。有一次,我去朋友韩师傅家,嫂子心直口快,她对我说,下辈子说啥也不嫁给下窑的。说着,她伸出沾有煤粉的手(那年代烧火做饭烧煤坯子),打好几遍肥皂都洗不干净。她说她已经是个黄脸婆了,鱼尾纹深了,每天起早贪黑不得休息,到商店买东西,伸出手,人家都看得出她男人是下煤窑的。
后来,我调出采煤队,但家仍住在工人村。我有时下井劳动,跟工人一样倒班。有一年,我采访劳动模范马士俊,他没有讲自己如何过五关斩六将,而是说到了妻子,她为自己付出太多太多,每天马师傅体力消耗大,吃得多,她千方百计调剂生活,每顿饭不重样,家里的好吃食,差不离都叫马师傅吃了。马师傅是队长,每天早下井,晚下井,有时贪点两三个钟头,嫂子有灯陪伴,一直等到他回来才休息。
日月更迭,时代列车驶进了21世纪。我再去工人村,原来的平房变成了高楼大厦,我们矿嫂的生活该是有所变化了吧:起码用上了液化气,再也不烧煤坯子了,手不再沾上煤粉了;男人工资收入高了,穿戴更加入时了。去年岁尾,我回了一趟“娘”家见到了采煤队队长,听说因为是一队之长,一天到晚,忙得脚打后脑勺,三个班次,他差不离都要上。有时采场遇到断层,他就连轴转,他媳妇也不得安宁。上白班还好说,若是下午班,就得半夜升井;如果采场出现险情,还不知什么时候升井呢。媳妇在家,点着灯候着,饭菜凉了又热,热了又凉。看到别家的窗户是黑的,只有他家的窗口还亮着灯光……
我是矿工出身,对矿工家属深表理解和同情,她们真的不容易,既要照料孩子,又要伺候丈夫。尤其是夜间,时针指到一两点钟,下窑的还没回来,有时电话打不过去,黑灯瞎火的,只有点着灯,默默等待下窑的平安回来——她们最怕井下出事,那比等待还要煎熬。
夜深人静,在工人村,有的窗口仍亮着灯光,不用问,准是家人等待下窑的回来。我望着那橘红色的灯光,深有感触,下窑的牵着我们矿嫂的心,她们时刻关注煤矿安全,采出的每块煤里都有她们的功劳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