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注册!
您需要 登录 才可以下载或查看,没有账号?注册
×
婶,年岁大了,背稍有佝偻,但仍很俊俏,不减当年。
??婶来到我们家,大姐6岁,二姐4岁,我2岁。
??那时,爸爸在矿上挖煤,一两个月回趟家,在家住不上二三天,就匆匆赶回去了。我们就跟婶在一块生活。那时节,我蛮幸福的,头枕着大山,听着山涧流水声入眠,很惬意。
??10年以后,家里又发生了变故,爸爸在一次煤矿事故中扔下我们走了。
??没有爸爸,我们像天塌下来一样,整天哭天抹泪的,婶搂着我们仨姐妹,坚定地说:“有婶在,你们好生上学,考上大学,我拼死拼活也要供你们!”
??话是好说,可生活太难了。我们靠爸爸那点恤血金,别说念书,连饭都吃不饱!
??我们家藏在山坳里,孤零零一户人家。我们仨姐妹上学,家离学校七八里远。婶怕累坏身板,叫我们住宿。婶每隔一个星期赶着毛驴,驮着一袋米,带着自做的小菜。有时从兜里掏上几张皱皱巴巴的票子,什么也不说。
??又过去10年。我们姐仨像小鸟一样,羽毛丰满了,扑啦啦飞出了大山。
??可婶仍蜗居在大山里,独自生活。大姐二姐几次接她到城里住,不知是舍不得那个家,还是嫌她不是我们的亲娘。好话说上一火车,也不肯去。
??每年清明节前,我们姐仨个都要带着家眷回老家一趟,一来给逝去的父母扫墓,二来看看婶。她事先给我们准备了一些山货。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婶的身体不如先前了。
??有一次,婶生病了,我匆匆地赶回家。我请来了医生,在家里打了几天吊瓶。待她病好了,我带她到城里去住。不能给她独个扔到山里,她还是不同意。
??我心里纳闷,婶为啥不肯到我们姊妹仨家呢,难道她心里同我们隔着一座山。
??不知为什么,差不离快40年了,我们都管她叫婶,或许叫惯了,从未改过口,难道她为了一个名分?我心里画魂。
??电话过去了,我们姐仨约定回家过年。明知不到日子,婶还是出去接。几乎每天一趟,望眼欲穿。这天,我驾驶宝马车在山路疾驰,离家还有半里地时,远远看到婶站在道旁,手搭着凉蓬,不停地张望。我眼睛模糊了。车开到婶的跟前,我们相继下了车,齐刷刷地站在婶的跟前,亲切喊了一声婶。
??她揉揉眼睛,抚摸着我们的秀发,她叫着大姐二姐的名字,偏偏叫我小三。她嗔怪地说:“外面太冷,快快回家吧!”
??家,还是原来的家,只不过房子翻盖了,一幢“北京平”藏在山坳里。家里装上电话,还有彩电、冰箱,可以说是今非昔比了。
??夜里,我像小时候那样钻进婶的被窝里,同她说起悄悄话。不知不觉扯到我们念书费用上来了。“婶,我们念书的钱,你从哪弄来的?”她停了半晌,哽咽地说:“傻孩子,我亲戚家钱都借遍了?”
??“你总共借来多少?”
??“不多不少,6200多元。”
??“哪你是怎么还上的呢?”
??婶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感情,哭诉着说:“你们每月寄来的钱,统统还给人家不算,靠我上山采集药材,眼下总算没外债了,你们还给我盖上了新房,我这一辈子,活得值!”说到这里,她嚎啕大哭,哭她命太苦,你爹把个残家扔给了我!本来,娘家给我说媒,叫我扔下你们一走了之,可我咋那么心狠,舍得丢下你们呢!
??大姐、二姐再也睡不着,也一个劲地抹着眼泪。
??这时,我从被窝钻出来,跪在婶的跟前,亲切地喊了声娘。
??接着,大姐、二姐,不约而同地喊出个“娘”字!
??一个“娘”字,她哭得更厉害了,肩头一抖一抖的,似乎把一辈子的苦难化成一条河。
??我们姐仨儿紧紧抱住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