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的“长跑”

佛儿

  

生命中的“长跑”
记忆中的母亲永远定格在了36岁，阳光、灿烂，浑身溢放的温馨散发向小家四周，连带着院子里月季花是笑的，邻里氛围是和睦的，每一个母亲存在的日子都是幸福的。
听父亲说，母亲年青的时候曾是锦西市长跑冠军，脚下虎虎生风，能一个人背个大“瓦斯罐”去换气…。记事以来，母亲确是爱运动，每天会晨起跑步，但速度却比蜗牛还慢，而且隔上三、五步，就会停下来歇歇：“丫头，帮妈妈捶捶肩！”缓缓地，妈妈“山”一般高大的身躯蹲了下来，刚好跟我5岁的小个头平齐。那时候，我已经知道，妈妈得了乳腺癌，正在进行着一场人生中最艰难的抗争长跑。
母亲患病没多久，父亲迎来了事业中一大考验。因为工作出色，学校让他接管高三重点班，闯出一条升学路。带重点班，就意味着带孩子们层层闯关，需要全身心地投入，父亲犹豫了。“放心！我没事！孩子们的前途要紧！”正在住院的母亲毫无怨言地做出了选择。自那以后，父亲越来越忙碌，越来越沉默。
常年住院的母亲加上披星戴月的父亲，让我跟哥哥成了放养的“小山羊”。有时候，等不到晚归的父亲，肚子饿得咕咕叫，便缠着哥哥要吃的。只比我大两岁的哥哥，直挠头，搬来家里的小板凳站上去，学大人的模样下面条。人饿急眼了，吃啥都香，当我抹着嘴跟母亲描述那美味的时候，母亲会笑着表扬哥哥：“哟！小鬼头会想办法了！越来越有哥哥的样儿了！”在母亲眼里，人生就像在闯关，她在闯，父亲在闯，学生们在闯，还有两个年幼的孩子也在闯，彼此交错依存，融合在一起。
那时候，懂事的学生们常会自发地到家里帮忙。有一次来了十几个，站了满满一屋子，或是扛米、或是打扫卫生，还把门前院子里的土翻了一遍，种上齐整的蔬菜苗子。到了夏天，红通通地辣椒从绿叶下“钻”出来，甚是喜人，给家里带来勃勃生机，母亲十分钟爱这片天地。一来二往，母亲和学生们都熟了，每次听到他们传来的喜报，就跟自家孩子出息了一样：“小陈破了学校历史记录，多棒的孩子呀！”
1980年的乳腺癌，当时算是绝症，可我们很少看到母亲绝望伤心。每年武汉肿瘤医院的医生到荆门石化医院做调研，都会惊喜地说：“哟！挺好呀！”母亲呵呵笑：“对，我还在！”在同类型的病友中，她像个勇敢的挚旗者，迎风奔跑，大家伙儿乐于跟着她，和她打交道，因为奔跑中，还能看到希望。
十岁那年，母亲挺过抗击病魔的第五个年头，也是最后一个年头，成为医院里坚持最久的病患者。在那份坚持里，父亲的学生们毕业了一批又一批，出国的、考上大学的，又或是在校就读的，年年新春排起“长龙”向老师拜年。我跟哥哥便坐在他们中间，聆听大江南北的趣闻、走向社会的精彩故事，向往着某天能像他们一样自由飞翔。
若干年后才明白，这便是母亲撑起的无形天空，为学生们、为父亲，也是为我们两个孩子。在长跑者的坚持中，母亲将开朗、热情和坚强无声传递，年复一年，直至化作生命中的惯性存在，浸透童年之根。这是一份穿越岁月仍然无法稀释的厚重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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