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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的碎片
下夜班,上午一直忙碌着,下午抽出空来,决定去我父亲家,把我
女儿从大学带来的土特产捎给她的爷爷一些。坐上小巴士,颠簸着,我
也昏昏欲睡。
终于到站了,下了车,头还有点眩晕,静了静,仔细打量着四周,
街还是那条街,但街道两旁的店铺似乎旧了很多,人不太多,有相当数量
上了年纪的人。唉,因为高中学校的搬迁,年轻人大多搬到了城区,如
橡胶厂生活区这种老区日渐空心化了。不知道是否是心境的缘故,我觉
得身上有些冷,我默默地走着,不一会到了奥华超市附近,到了超市,
再过一座天桥就到我父亲家了。
这时,我打了个愣怔,因为从超市里出来一个老妇人,远远的瞧去,
真的好像我的母亲呀!心里明明知道是不可能的,母亲已经离开三年多
了。我站在那里,直到那位老妇人走远了。。。母亲在的时候,有次下
了大雨,我给母亲去送伞,也是走到这个地方,母亲就立在超市的门口
。。。良久,我反映过来,走到了天桥上。
天桥有些年头了,扶栏的漆脱落的厉害,我摩挲着锈迹斑斑的铁栏
杆,探头向桥下探视着,桥下的道路被路两旁的凌乱的杂货铺挤占的已
经通不过大车了,基本上成了一个菜市场,这个时间段已经散市,只留
下遍地的塑料袋和蔬菜皮。
“海涛!你怎么来了?”啪的一声,我肩膀被重重的拍了一下,我
吓了一跳,扭转身一看,一个又粗又壮的长发汉子,敞着怀,胸口纹一
个狰狞的黑熊头。原来是一个社会上的哥们,已经十几年不见了,早听
说他去广东“捞世界”去了,怎么,今也回来了?“靠,不会不认识我
了吧?当年咱哥俩可一起闯荡过!”长发汉子一口刺鼻的烟臭味。“那
里会不认识?老董!”我握着他的手,呵呵大笑。“这就对了么!你小子
,这么多年不见,出息了。我听说你在报上写了好多长不啦唧的文章,
还把一个什么元(宋哲元)的文物给捐赠了,我说弟弟,你如果把这当
年抢来的宝贝给我,我给你弄到钵兰街,又是一个好价钱!”老董分外
热情的对我说,我有点不高兴:“怎么是抢来的呢?那些都是宋哲元将
军和孔祥熙先生赠送给我姥爷的!”。老董看我不乐意,忙说:“这不,
说顺口了,这么着吧,改天,咱哥俩再弄一杯喝喝。”我敷衍着把他送
走了。
到父亲家楼下了,父亲恰巧在楼下的一个石条凳上休息,“爸!”
老远我就喊了一声。爸爸抬头向我这边张望着。‘爸爸也老了!’我心
里有些发酸,爸爸穿一件白衬衫,一条肥大的裤子,头发都花白了。爸
爸看是我来了,微笑着:“没啥事!就在门口休息会。走,咱家去。”
我随着爸爸上了楼。
家里光线有些暗,床上随便摆放着一些杂物,显得很凌乱。地面感
觉也不是妈妈在的时候那么干净了,不知道怎地,我眼角有些湿润了,
借着擦拭眼镜的机会,我擦了擦眼角。“爸,新蕊(我女儿的小名)从
大学里给你带回来一些泰山煎饼,我一直没腾出空给你送来,今天下夜
班,我就过来了,再顺便扫描一些老照片。”我笑着对爸说。“那我把
相册拿出来,你自己慢慢挑,我去给你做点吃的。”爸爸捧出了一大摞
相册。我摸着这些有的封皮都有些磨损的相册,心内五味杂陈。先不翻
开,我慢慢踱到了姥姥在世时住的那间屋子,姥姥和妈妈的照片并排挂
在墙上,照片上的姥姥仿佛在用爱怜的眼神看着我,那眼神里还写满了
沧桑。平日,姥姥就在这间屋里给我讲波澜壮阔、铁马冰河的往事,偶
尔也听听京剧。姥姥的一生从清末到民国再到如今,从大富大贵到潦倒
穷途,仿佛人世间的酸甜苦辣她老人家都经历了。照片上的妈妈透着慈
祥,妈妈心灵手巧,大家闺秀的荣华富贵生活她没过太久,就经历了战
乱、饥荒、逃难,凭一身正气和聪明才智,母亲成了一名教书育人的教
授,在晚年的时候在书画艺术上取得了相当不错的造诣。
我取下妈妈和姥姥的照片,轻轻擦拭着。“海涛,找到你要找的老
照片没有?”爸爸在厨房喊着我。“我还没开始找呢!”我赶忙挂好照
片,去了外屋。“我替你找!”爸爸边擦手边说。翻开相册,看着那些
发黄的照片,时而回忆着讲述着当年的故事,时而发笑或感伤:“‘看,
这张是你和妹妹在红布寺里,你妹妹还拿着个苹果。’‘呀,这张是到
了临沂四中了,你还记得么?你站在桌子上用竹竿去捅窗外的马蜂窝,
马蜂炸了窝,飞进咱家里,你和你母亲的额头都被蛰了!’”我和爸爸
说笑着,时间过得飞快,一会到了晚饭时间。爸爸炒了两个菜,菠菜炖
豆腐,芹菜炒肉,菜不多,我爷俩吃得很香。
天黑下来了,我又到姥姥住的那间屋--我要跟妈妈和姥姥告辞,虽
然只是两张照片,在我心里她们和活着一样一样的。我在心里默默念叨
着出了门。
小巴士上人很多很挤,两个穿着很暴露的女士挤在我的旁边大声说
笑着,互相炫耀着自己刚买的金货,浓烈的香水气息呛得我喘不过气。
我一声不吭。‘爸爸妈妈不在,家里我最大,你要留言,就要给我买饼
饼。。。’我的手机铃声响了,费力的取出手机,一看,是老赵:“哥
们,你在哪里呢?出来玩玩吧,我在晏婴路。”老赵在电话里大声嚷嚷
着,“我去我父亲家里了,正在回来的车上,你如果愿意等我就等,不
然你就自己去玩。”我说。老赵说等着我一起出去。
碰头了,两人商量好一起去临淄区政府前的广场看跳舞。广场很热
闹,人流攒动,灯火璀璨,亮如白昼。我两找个台阶坐下了。老赵边看
边口沫横飞的评点着舞蹈者的姿色和舞姿,我哦哦地虚应故事。过了多
时,老赵可能也感觉出我不太得劲,就问:“哥们,你干嘛呢低着头?
”,“我在看(地上的)蚂蚁。”我懒懒得回答。“你疯了吧?这么多
女人你不去看,去看蚂蚁?”老赵狐疑的大声问“蚂蚁有什么好看,我
一脚就踩死它!” 老赵边说边抬起一只脚,以示自己所言非虚。“我
知道你能踩死它!人总自以为自己是万物之灵,其实,在命运面前,人
甚至不如蚂蚁。蚂蚁有预测风雨的本领,在风雨快来之前,它们会把自
己的家搬到安全的地方去,你有吗?这世上的一切生灵都是有着求生的
本能的,人想要弄死蚂蚁,别说是一只,就是一群也是很容易的,然而
相对的,在命运的手中我们人不也是象一只只小蚂蚁一样,任由他宰
割吗?命运照样把我们玩弄于股掌之间。人其实就是放大了很多倍的蚂
蚁。”我冲老赵比划着,大声的说着。老赵不知道听懂了么,只傻傻的
看着我。
是的,人在宇宙之中脆弱如蚂蚁一般。感觉昨天自己还是个玩泥巴
的孩子,今天就已经踉踉跄跄走到中年了,姥姥和妈妈都走了,秋夜里,
偶尔仰望星空,幡然醒悟,人于宏大的宇宙相比都是卑微的不起眼的小
生物,高高在上时,人看不见蚂蚁,一直以来以为人可以主宰小小蚂蚁
的生命,蹲下来时,才发现人和蚂蚁一样值得怜悯,只有放低自己,蹲
下来看整个世界,你才会发现世界的真谛所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