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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泉
河西村地处偏远,是一个人多田少土地贫瘠而且水源奇缺,又没有其它生意可做的地方。所以,村子里大多数青壮年劳力几乎都外出打工去了,家里只留下老的七八十岁、少的七八岁。有的家庭几乎倾巢出山,到认为能淘到黄金的地方淘金去了。我和他妈考虑了很久,最后也决定到外面种菜去,为的是能挣两个活钱供养老人和给孩子交学费。孩子就放在家里跟他奶奶过日子,反正学校也就设在河对岸。
上个月初,儿子在电话里跟我说,他的那篇《爸妈为何远离我?》的作文获得“少年组作文预赛三等奖”。我问他奖多少钱?他说先要寄五十块钱“初审费”过去才能知道。我说,那你就寄五十块钱过去吧。
上个星期天,儿子又打电话来跟我说,他的另一篇《我和奶奶都不容易》的作文又获得了“少年组作文比赛征文二等奖”。我问儿子奖金是多少?他说要寄八十块钱“复审费”过去才能知道。我说那你就寄八十块钱过去吧。
昨天晚上,儿子又给我来了一个电话,说他的第三篇《如今我也能挣钱》的作文又获得了“少年组作文比赛征文一等奖”。我又问,奖金是多少?儿子说要寄一百八十块钱“终审费”过去才能知道。我说那你就寄一百八十块钱过去吧,并高兴地为儿子祝福说:“加把劲!说不定还能获个特等奖呢……!”
放下电话,我突然一想觉得不对?因为我知道我那宝贝儿子的作文水平,上次我还在家的时候,有一次他因为上树摘梨把脚给摔伤了,去不了学校。我说你就给老师写个请假条吧。可是他写了还不到三十个字就有七、八个是错别字而且语句不通,我当时气得差点没把他的书包给扔了。这次我和他妈来广东种菜还不到半年功夫,儿子的进步乍就这么快?作文连连获奖,而且一次比一次规格高。难道真像俗话说的:“爹不死崽不乖”?(方言,意思是:父亲在世时儿子就会有依赖性,也就永远也长不大。)
晚上,我拿起电话打到家里,正好是儿子接电话。我说你还没睡呢?儿子说:爸,我睡不着。我说小孩子家胡想什么呐?早点睡!明早还要上学呢。可他说,爸,我真睡不着,我好高兴啊!如果这三次得奖的奖金能有好多好多的钱?你和我妈就不要去广东种菜,我每天都能吃上热饭热菜,奶奶也不必拄着拐杖去河边洗衣服……。
我说,孩子你好好在家听奶奶的话,好好念书,等我和你妈挣到了好多好多的钱就会回来的。儿子在电话里泣不成声地说,爸,你,你和妈放心吧,我会听话的,我现在已经懂事了……。好!我知道你是乖孩子。我打断儿子的话说,去叫你奶奶来听电话……
妈,你好吗?兵兵在家还听话吗?我妈说,好!好!我们都好!你就安心在外面种菜挣钱吧,自你们走了之后兵兵可懂事了,每天放学回家就帮我干活,天天晚上写啊写啊,总是写得很晚很晚。我又看不来他到底写些什么东西?只听他说,如今他也要凭本事挣钱。我跟他说,你才十一岁,哪有什么本事挣钱?把你的书读好了不降班(留级),就等于为你爸妈挣到钱了。可是他说,奶奶你不懂,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你孙子真能凭本事挣钱。
我在电话里问我娘,兵兵还在旁边吗?让他接电话。娘说,他又在房间里写呢。兵兵,兵兵!你过来,你爸叫你听电话呢。
我说,兵兵吗?你明天把你那三张“获奖喜报”设法去各复印一张给爸寄过来,让我和你妈看了也高兴!高兴!
一个星期之后,我们接到了儿子从老家寄来的“获奖喜报”,他妈欣喜若狂地传给和我们一同来广东种菜的老乡看。没想到她娘家二婶子也接到了他们儿子豆豆从家里寄去的“获奖喜报”,而且还是红彤彤的原件,和我们兵兵的“获奖喜报”一模一样。
豆豆他爸是几年前由民办教师转为国家正式老师的。由于那些年乡下教师拿不到工资,豆豆他爸和几个同事就请假来到这种菜的地方办了一所“蒲公英小学”(一至四年级)。听说他们原来的学校很多(五年级)同学都接到过类似这样的“获奖喜报”。所以豆豆他爸深知这“获奖喜报”的含金量?他说,甭管你获得什么奖?他寄钱给你就是真的;要你寄钱给他那就是假的。因此,他一分钱“评审费”也没寄去。
听他们这么一说,晚上,我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觉,想了很多很多……,如果对儿子说:“那是假的”,儿子听了会怎么想;若说“那是真的”可奖金怎么老不寄来?
最后和他妈商量决定:将这近半年卖菜所得来的五千多块钱,一次性汇给我们那屡屡“获奖”的儿子,并在那张《中国邮政汇款单》的“附言”栏内写了以下这些文字:
“石兵兵同学:你好!首先恭贺你的作品获奖!现汇来你先后三次作文获奖的奖金计人民币五千五百元整。希望你能继续努力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另注:“由于城市建设需要,我们《未来英才》杂志社原办公大楼现已拆除,所以征文办南迁临时改为现地址。编辑部正在联系新的办公场所,届时另行通知,征文活动暂停。请不要再寄作品来。”
去当地邮政局汇款时顺便在地摊上买了三本《获奖证书》填写好之后一并寄去。钱和证书寄走之后,先给我娘打了个电话,如此这般地说了一番之后,反复叮嘱我娘要绝对“保密”。然后接着又跟家乡儿子就读的学校的李校长打了一个电话,陈述万千感慨说了许多许多,希望他能配合我们把这次我儿子作文获奖的幸福时光进行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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