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鞋风波

杏林鸿雁

  据一个真实的故事改编。
      公元1995年。
      某市、某国有化工厂。


      五十五岁的丁一丁厂长，刷子似的眉毛皱颦着以致远远地望去只有一道眉毛了——大伙叫他“丁一眉”的来历。
      “厂长、厂长，一厂之长，我算个屁！厂是我的？我只不过是保管着钥匙的丫鬟而已！哪天‘罩着’俺头上的一片云散了，俺就啥也不是了。在其位谋其财是真理。不过要利益均沾才行，党委、副厂长一班人都要兼顾呀。唉——，厂要是老子的，费这个事？这班人不照顾到不好办呀。 吃独食要胀死的——反映一下就要了老子的命——双规！”丁厂长心里盘算着。
      “丁一眉”掐指算算：“党委书记、姚副厂长、王副厂长、张副厂长、李工会主席、厂办胡主任、财务科刁科长这七人是一定要“粘荤”的。凡事一口吃不成个胖子，先探探大家的口风再说。”
      “丁一眉”仔细在心里给这几个人“排了队”：“别人都好说，这姚副厂长有点‘愣头青’，抗美援朝的兵，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耿直。老子的小舅子迟到被他拿住都给罚了款——打狗也得看主人呀！听说他当毛毯厂厂长时，别人扛个火腿给他，推辞不掉后送食堂了。分得的房子还给了一个老职工，结果自己还住在筒子楼里。这不，官越做越小了，这个老姚，古董······”
        周末例会。
        “······现在产销两旺，是我厂最红火的时期，当然这是大家同舟共济的结果。所以，我想给在做的厂级干部每人定做一双高级鳄鱼皮鞋，大家看看是否可行？”丁一厂长道出了会议的最后内容。
       高级鳄鱼皮鞋？在座的一班人听着这话，当然兴高采烈，莫不点头称是。
       “嗯！嗯——！” 姚副厂长用力清了清嗓子：“皮鞋嘛，不错。你们每人定做一双我不反对。但我脚痛，不穿皮鞋的······”
       丁一厂长等一班人面面相觑、默不作声。心里都在恨道：“你不要，我们敢要嘛？你这不是明摆着给我们难看吗？古董！”
       “散会，再议······”丁一眉气鼓鼓地扭头走了······
        但凡清浊交汇，不是清流涤了浊流，便是浊流污了清流。两流没有并存的。在其他厂领导眼里，姚副厂长俨然是个怪物，从此倒是“形单影只”了，套用一句时髦的话：姚副厂长的政令出不了自己的办公室——须知蚂蚁也是哪儿有蜜往哪儿爬呀······
        1997年的一天。
        姚副厂长病在床上。“丁一眉”厂长探视：“老姚啊，你也为党为厂干了这么多年了，五十四五了吧。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经厂党委厂办研究，你就病退了吧，有我一口绝少不了你的！工资奖金和大家一样······”丁厂长态度非常诚恳，眼角似有泪的······
        姚副厂长病退了。从此含饴弄孙倒也其乐融融。一天，因事取钱，忽然发现多年未用的一张存折上莫名其妙地多了五万元！须知在1997年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把个姚副厂长吓了一跳！细问，方知是厂里打款在自己户头上的——搞错了，厂里又收回了。蹊跷！老姚只是一闪而过，也没太在意。毕竟不是自己的钱。只是隐约听说自己病退了以后厂级干部们都开上了自己的车，一个个红光满面、春风得意的样子了······
        多年过去了，“丁一眉”丁厂长和姚副厂长都去了另一个世界······
        化工厂也因经营不善倒闭重组。人员分流：或拿笔钱买断工龄从此自谋职业，或到年龄病退或退休。因脑部受伤而有癫痫病的姚福林——姚副厂长的儿子，四十岁，不到病退的年龄，面临下岗失业。
       “小姚就按病退算吧······”人们忽然想到了姚副厂长。恨他的、烦他的，爱他的、敬他的人都是同一语调。
       办理病退的当天，姚福林喜出望外地发现八万元的买断费也打在了账上。抬头，蓝天下一片白云的形状像极了父亲······
        

胡云峰

呵呵，颇具讽刺意味的文章，又观照着现实。

学习，问好！

许荣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