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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萌昀(北京)·兰台怨
宋朝有个叫陈振孙的人,写了一本关于书的书,叫做《直斋书录解题》,记载了很多书的历史。很多年以后,这本书被弄丢了,人们开始关心这本书的历史。清朝编《四库全书》时,馆臣们从《永乐大典》里辑出二十二卷,印成聚珍本,这本书获得了新生。不过,民间的藏书家手里还流传着一些旧抄本—利用旧抄本校正聚珍本,成了很多藏书家的乐事。
乾嘉时,海宁出了个很爱读书的人,叫做吴骞。他盖了一座楼,专门用来放书,叫做拜经楼。吴骞不知从何处得到了一本《直斋书录解题》的旧抄残本,非常珍爱;乾隆四十五年前后,花了不少心思细加校勘,写了很多校语在上面。后来,不知为什么,他居然把这个抄本送给了一位叫陈效曾的进士。悲剧的是,陈进士后来得了“失心之疾”—人都疯了,那本书当然也就迷失了。吴骞很想念那个抄本,也很想念自己写在上面的校语。
作为大藏书家,吴骞手里的《直斋书录解题》当然不止这一种。他还有一种聚珍本的《直斋书录解题》,上面有大学者卢文弨的校语。由于聚珍本印数太少,卢文弨自己并无此本,只能从吴骞处借来以作校勘—除了用借来的原本校勘自己所藏之本之外,为了表示感谢,也顺便帮吴骞校正了这部聚珍本。
暂且放下吴骞的遗憾,来看另外一个人。吴骞有个好朋友,也是海宁人,叫做陈鳣。他也是个大藏书家,有座藏书楼叫做向山阁。一天,他从吴中一个书商手里买到了一本聚珍本《直斋书录解题》,上面有一个不知名的人用红笔写上去的校语。读到第十二卷,忽然看到一行字,大意是说:“从同乡陈进士那里借来吴骞的旧抄残本加以校对。”陈鳣立刻带着这个本子去找吴骞。吴骞拿到手里一翻,激动不已:“天哪,这个本子上过录的就是我从前的校语啊!”吴骞立刻把校语抄回到卢文弨借校的聚珍本上,录完之后,“不禁搁笔为之三叹”。这时已经是嘉庆十年了,离吴骞手校旧抄残本已经过去了二十五年。
这样,吴骞手头的聚珍本上,既有了卢文弨的校语,又有了自己从前的校语。陈鳣不甘示弱,马上又把这本书借去,把卢文弨的校语又过录到自己的藏本上,又从《文献通考》中补得十余条,用黄笔抄上。后来,不知道是吴骞还是吴骞的儿子,又找机会把陈鳣的校语抄了过来,于是,两家的本子上面三家的校语都有了。
吴骞一直很想知道那个过录了自己校语的人是谁。嘉庆十二年,一个姓王的茂才来访。这个人和陈进士是同乡,可是他连陈进士都不认识,更别提那个向陈进士借书的陌生人了。
六年后,吴骞去世。四十年后,太平军鏖战江南,拜经楼藏书毁于兵燹。陈鳣死后,向山阁藏书随即散去,那本有陌生人朱笔过录吴骞校语、陈鳣过录卢文弨校语、陈鳣黄笔校补的聚珍本同样不知下落。
书虽然消失了,爱书人的故事应该继续流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