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马上注册!
您需要 登录 才可以下载或查看,没有账号?注册
×
春晖路。
      流星雨般的行人都会看到,熹微的晨光中,一个身小力薄的女人,左手拎着一只空袋子,右手握一个钢筋窝成的钩子。在路旁的垃圾箱内抓一抓、刨一刨,遇见酒瓶子、旧书报、废铁器什么的就捡起来投到袋子里。有时干脆用手在里面翻找,碰到稍微值点钱的东西,就用那脏兮兮的手理一下刘海,露出疲惫而兴奋的笑。路上的垃圾箱看够一遍,她就开始到住宅区和一些事业单位去“淘宝”。临近正午的时候,看着被自己充实起来的“彪形大汉”,她仿佛看到了希望。继而取出一根绳子,结成圆圈,双起来,拦腰兜住袋子;另一头套在脖子上,双手从里面拽住绳圈,虾米一样佝起腰,向远处门洞里的一辆三轮挪动。她宛如驮着一座五行山,纤细的手指被勒得没了血色,蚯蚓似的汗水从那乌黑的面颊和后颈一直爬到脖领里。
       蹬上三轮,把半天的劳作装到兜里 。她先来到电话亭,给上初中的儿子打电话——他爹早早就撇下他们娘儿仨,到天国享福去了。儿子在家得自己做饭、洗衣、料理家务。放下话筒,她赶快找个地方搓把脸,拢一拢纷乱而早白的头发,从塑料袋里掏出女孩子穿过的旧衣服,对着块玻璃片儿细细地照。确信没有瑕疵后,才到马路对过的六十六中去接自己的女儿寒雪。这孩子从小就得了瓷娃娃病,稍不留意,骨头就会断掉。从女儿上小学开始,她就像一只候鸟,整天站在教室门口,张开羽翅,时刻守护着自己的幼崽。嘱咐她不敢乱跑,小心被人撞倒。这会儿,女儿到外地来上高中,她住在一个废弃的车厢里当陪读护士。当她再叮嘱女儿的时候,听了十几年这话的寒雪会发脾气:”一直唠叨呢,我不知道自己跟别人不一样啊!"可每次她还是不由自主的这样唠叨女儿。
       女儿的病没有上好的治法,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瓷娃娃渐渐不“瓷”了。寒梅绽开,并且考上了大学。暑假,学声乐的女儿到音乐培训班去代课。成绩特好的儿子上到高二,就毅然辍学,到外地打工去了。午饭后,她洗刷完毕,就出了门。不一会儿,女儿接到电话,说让她赶快到黄河路去一下。她打车赶到后,看到母亲倒在一辆载重车的前轮下,油乎乎的编织袋甩在一旁。离她的手一尺多远处,有一个塑料瓶子。见到寒梅,她只愧疚地说了一句话:“闺女,妈没给你挣来下学期的学费!”
       她的寿衣里包着骨灰。空空的袖筒,左臂捧着一束黒绸系着的萱草和凌霄,右臂搂着一只在雪花中盘旋舞蹈的瓷娃娃——寒梅,是她在一个飘雪的夜晚,从大街上捡的。
(王建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