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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 挂 （散文）
我好像从来就不曾有过牵挂，对任何人任何事情都抱一种冷静和漠然的处世态度，并自以为无牵无挂才活得坦荡和潇洒无比。人毕竟是无牵无挂的好，至少比整天锁着眉、愁着脸，有没完没了的琐事缠身要好得多。在我的潜意识里，牵挂应该是一种很缠绵的词儿，且多数与爱情有关。像爱情这类缠绵的况味我还没有真正领略过，以前我就崇尚海阔天空的爱情，而事实上生活的际遇往往与虚幻的想象大相径庭，在爱情的路上连番筋斗摔得鼻青脸肿之后，我开始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古老遗训。我承认，这种撮合式的婚姻并不浪漫，不过，“平平淡淡才是真”，平淡的婚姻反倒像一盏清茶，虽不如美酒那般甘冽、醇厚，却弥散着浓烈的清香。
不过，再平淡的生活也有波澜起伏的时候。儿子刚两岁的时候，妻子带着儿子在门前台阶玩，妻子与人在闲聊，走路还歪歪扭扭的儿子在台阶前坐下时，屁股在过高的台阶上一碰，坐不稳就向前摔了一跤，前额被地面上石子划了一道两寸长的伤口，伤口最先是露出一块白森森的肉，接着鲜血喷涌而出，一时间满头满脸全是血，看到这种状况，我一时性起，劈头盖脸打了妻子两个耳光。之后，大家一阵忙乱，送儿子到医院止血、缝针。从医院回来，一整晚，除了照看儿子，妻子连话都不多说一句，不知是因为内疚、自责还是为了那两记耳光。不过，自此之后，每有龃龉，理直气壮的妻子益发有了口实，只要妻子一祭起“你就会打老婆”这件致胜法宝，我就变得溃不成军。
话虽如此，妻子也算得上是勤快的人，家中大小事务总不用我操心，妻子整天不是洗衣做饭、就是送儿子上学、放学，全部由她一力承担。至于节假日，弟弟、妹妹一家子拎着鸡鸭鱼肉，带男挈女的回家，由于出不上钱，就只好出力了，像杀鸡宰鸭这类小事，妻子正是展其所长，自然非妻子莫属。这天也是星期天，吃过午饭，妹妹邀妻子一道逛商场。往常，逛商场也就是一两个钟头的事，不管逛得开心愉快与否，总不耽误杀鸡宰鸭、下米煮饭，这一次却是一反常态，从中午十一点至下午四点，半天不见一个人影，这倒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我不禁心焦，下厨我一向视为畏途，这些鸡鸭鱼肉要是听我们这些爷们来伺弄，是咸是淡、是生是熟也不知会弄成什么样子。过了很久，妻子和妹妹有说有笑的迟迟出现在门外。我脸色一沉，没好气地对妻子说：“就知道逛，都什么时候了，也不知道让人担心。”妻子愣了一下，赶紧把东西放在沙发上，到厨房忙她的去了，厨房传来鸡鸭的挣扎声……
晚上，妻子把头靠在我的肩上，静静地看着窗外如水的月光，她小声说：“知道吗？你那句牵挂的说话令我好感动。”天！这真是一个“美丽的误会”，我哪里是担心她呀！我是怕她耽误大家吃饭。不过，既然是“误会”，就让她误会好了，我也不去说破，只是紧紧地拥着她，由她去“自我陶醉”。“出海的日子想我们吗？”我故意说：“想，不过光想着儿子！”妻子发狠地擂我一拳，随即又说：“我不嫉妒，天下那有父母不挂念子女的？”妻子叹了一口气，悠悠地说，言语之间似有无限感慨。这轻轻一语，令我心好一阵颤动，一丝愧怍爬上心头，“天下那有父母不挂念子女的？”扪心自问，父母之爱我往往是忽略了，我那曾想过在父母牵挂、企盼的眼眸里，到底蕴藏了多少爱？，每逢出海，母亲总是不厌其烦地嘘寒问暖，每次，我嘴里总是应着，也鸡啄米般点头，其实早已神弛物外,心不在焉地虚与委蛇。上班出门时，碰上下几滴小雨，我嫌带雨伞麻烦，多半是冒雨出门，母亲总是拿着雨伞一路小跑追出门来，硬把雨伞塞到我手里，使我哭笑不得。记得我结婚旅游的日子，先是到桂林、贵阳、重庆，后到乐山、峨眉，下三峡，游洞庭……，一路饱览湖光山色，沉醉田野山间，二十多天时间，玩得不亦乐乎。直到临回家时，才在岳阳给家里打个电话，刚好是母亲接电话，一迭连声地追问我们在那里，我说：“妈，我们回到了岳阳，准备这几天回家。”电话那头传来母亲的啜泣声：“去了这么久，就忘了给家打个电话，这么些日子以来净让家里人牵挂。”我耐心地说：“我们都这么大了，又不是三岁小孩，再说，我出门在外也不是一回两回了，那里会有什么事。”好说歹说，总算把哭泣的母亲劝住了。如今想起来，我才蓦然发觉，对于母亲，我是太过轻慢了，母爱如此，而我对母亲的牵挂又有多少？出差外地，除了买礼物给儿子外，出差事务尚且应接不暇，那曾想过给母亲买点东西？直到现在我方才明白，孟郊的《游子吟》为何写母亲的牵挂写得这般情真意切：“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有多少爱都是在这样的牵挂里凝聚的。
过去，我自觉生性淡泊，远离尘嚣，其实只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自我标榜与疏狂。与睽违已久的师友少通音讯，处人群而独孤，如此种种，在与人的交往中筑起一道无形的围墙而坚壁清野，自然心存隔膜；多了自我，少了付出，才会了无牵挂。长此以往，心底那仅存的一点良知岂不消磨贻尽？我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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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5-10 23:1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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