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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节前一天,父亲打电话说,前些日子自己动手盖的配房漏雨,现在揭开了重新修缮,想趁着周末让我与哥哥一起回家搭把手。事不凑巧,当天早晨打篮球我刚扭伤了腰肌。但对于子女来说,没有比不让老人失望更为合适的行孝方式了。毕竟,天下父母没有一个愿意在老的时候给子女添麻烦的。扶着酸疼直不起来的腰,我爽快的答应了父亲。
母亲一辈子没住过新房。嫁到山后高庄时,爷爷分给父亲的是三间石头垒砌的东屋。在乡下,除了坐北朝南冬暖夏凉采光好的堂屋外,其它朝向的房子均为配房。堂屋,不仅仅是生活富足的证明,更是家族地位的象征。后来,奶奶过世,爷爷搬至大伯家住,就把那片带半截小院的房子让给了父亲。虽然只有小半院落,毕竟是有家有院,在庄户人家眼里,有院才算完整的家。之后的日子里,我与哥哥姐姐们离开父母,相继走出那片错落有致斑驳古朴的石墙院落,开始了各自的新生活。
十几年前,二哥举家搬至矿上,母亲提出搬到二哥家住的想法。二哥家三间主房,五间配房,是典型的农家小院。一辈子没住过主房的母亲心里惦记的是那三间“大堂屋”。转眼十多年过去了,农村的生活条件也越来越好。我们姊妹几个也先后为老人配置了彩电、冰箱、洗衣机。与村子里的老人们一样,父亲还配了手机,出门晚归时,母亲还可以对着事先写好的号码询问父亲的位置,享受着衣食无忧子孙满堂的天伦之乐。
前年下大雨,二哥房子屋脊笆背年久失修漏了雨,把西墙也冲裂了。为了预防房屋变形,父亲又在西屋山边加了一道夹山。无奈,两年后,后墙开裂,一到晚上呼呼的进风。母亲又提出来搬到我曾经住过的、交通相对便利的山下住。
不久前回家,听母亲说,沟东刚过73岁的蜀黍爷得了癌症。因为,乡下人迷信“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的说法,母亲嚷着要盖新房子,父亲也就没忍心拒绝,在71岁这年一咬牙又爬上了屋脊。
由于,我在老家住的时间较短,没有盖配房。为省钱,父亲先是盖了一个坡棚,由于面积太大排水不畅,漏雨,母亲一阵子的埋怨。为了赶在麦上把屋子盖好,父亲打电话把我们叫来,帮助起新房。
事不凑巧,那天下雨一直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起梁,横椽,上瓦,雨大一点时,就从屋子上下来避一阵,等到稍小的时候再爬上去继续。母亲心疼我们冻感冒了,就拿来雨衣,草帽挡雨。站在屋子下一边埋怨天气一边看着我们在屋子上忙碌。透过细丝雨帘,我看见站在另一间屋子的母亲,一会端坐,一会起身,一会依在门口朝外张望,像是憧憬,抑或祈祷……
文化的基因尽管从土地里萌芽,但从来都没有在土地上生长过。为了生计,这些年来疏忽了许多苇叶艾草里的信仰,整日行走在地平线上不敢却步。至于“母亲节”这个洋气又挥之不去的节日,我用什么来报答母亲呢,是陈百强的一首《念亲恩》,还是坐在母亲脚下陪老人拉家常?雨水一次次打湿眼睛,我又一次次的睁开,努力看清这个世界。雨水敲打在脸上,仿佛让我又回到了一家人站在雨幕里抢场(麦子脱粒期间遇到大雨抢收)的情景。那份原始的劳作与淳朴的快乐伴着雨水一点点沁透皮肤,涤荡心灵。不知不觉间,早已忘了酸疼的腰肌,
傍晚时分,雨还在下,好在整座房屋的瓦片已经铺完。看着刚从屋上下来的孩子们,母亲一遍遍的重复所有母亲都会重复的话。有了母亲的唠叨,浸泡在雨水里身体一点点发热,像小时候跌倒了,跑到母亲身边嚎啕大哭、母亲一边抚摸着疼处一边洋装责怪地姥爷一样,止疼消怨。好久不曾敷上母亲的“创可贴”,那份温暖依旧可以熨帖不安。
回眸看一眼烟雨里新矗的红瓦房,算是送母亲节日的一份礼物吧。那个越来越模糊、腰身不再挺拔的母亲带给我的却是更重的礼物。因为,第二天,是我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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