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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香山镇乘计程车到宝水大街终点站。车才停下刚一打开车门,就有无数的蹬士蜂拥而上挤到车门口来,连乘客下车立脚的位置都没有,还乱哄哄地招呼着:“唉,老板,坐我的吧。我是新买的蹬士,你看了漂亮,坐了又舒服,”,“嗨,老板,坐我的吧,我年轻力壮骑得快,不会耽误你办事,”,“哎呀!老板,还是坐我的好,我是这里的活地图,大街小巷没有我不熟悉的,保证让您安全快捷到达目的地……”
每一辆上来打招呼的,我都扫了他(她)们一眼。然而却没有一个踩蹬士的人让我看了心里舒服。
因为对我来说,在这小小方舟市乘坐蹬士,那可是一种闲情逸致悠哉游哉的享受,其惬意的程度,恐怕不亚当年在十里洋场大上海坐黄包车时那种感觉。
若是坐了一辆五、六十岁老头骑的蹬士,那简直就是一种残酷;如果坐的是一位丑八怪样的人骑的蹬士,那便是一种折磨。
正犹豫着,突然眼前一亮:见不远处停着一辆蹬士,踩蹬士的就站在她的蹬士旁边,背朝着这儿,一看那身段就知道那是一位少妇,特别是那一头乌黑发亮的秀发泼撒在她的周围,微波起伏,闪耀着光芒,犹如那黑色的瀑布。最起码也有一米多长,直拖到她的屁股后面……
我心想,能配得上这一头披肩秀发的女子品味绝对不赖。否则,岂不糟蹋了这一道亮丽而独特的景致,心说着双脚不由自主地疾步走了过去,一屁股坐进那车斗的座位上,说声“走!”也不说要去那儿,那女子也不问我是到什么地方去?扬身一迈腿骑上去然后站直身用双脚启动她的蹬士,“吱吜!吱吜……”地以中等偏快的速度一路前行。
我坐在车斗里,对她的披肩长发独自欣赏着、猜度着、还抑制不住地用手轻轻地捞起一把,放在掌心里抚摩着。光滑柔顺的青丝带着我深入非非之想,要是我的爱人能有这么一头秀发那该多好,我肯定也会像小说里《麦琪的礼物》吉姆对德拉那样卖掉他的心爱的金表买一套昂贵的梳子来装饰这闪闪发亮、摇曳生姿、婆娑起舞的青春美发。
途中我不时地跟她说着话,回答我的问话时她既不回头也不减速。我听着她那银铃般的说话声音,就像是从她那浩瀚的青丝丛中发出来的风铃声。一头秀发、一副好嗓音和这般婀娜多姿的身段,怎么说也不应该是一个踩蹬士的苦劳力。我有些打抱不平地问她:“你骑了几年蹬士?”她回答我说:“快两年了。”我又问:“你骑蹬士之前是干什么的?”她说:“在一家玻璃厂干活。”
“啊!”,一说到玻璃厂,那就什么也别问了。因为,这家厂子去年底就已经倒闭了。所有的工人都下了岗,有的拿了几千元钱安置费就在家里等待退休,有的把所有的安置费都交了保险金之后,就出去自谋生路,她就是属于这后一种。
对于她的现状我非常同情,但是却没有能力改变她的处境。我很瞧不起自已地自言自语说,我为什么不是厂长、经理或别的什么有能力为他人解决就业问题的职能部门的领导呢?正想着到了岔路口,我好像听到她问我:“这位老板,请问你要到什么地方去?”我仿佛从梦境中醒来似地懵懂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说“往左拐。”
大概又坐了十来分钟就到了目的地,我跳下车后从兜里掏出两元钱硬币,突然我又改变了主意,把硬币重新放进口袋取出一张五十元面额的纸币,在我把钱递给她的时候,她有意地将头颅从右往左暗暗地一抖动,呵!犹如是风起云涌,满头秀发倾刻间犹如瀑布挂前川,把她的那张脸遮了个严严实实。然后,才伸过手来接我给她的那张钱,接着取下挂在车把上的那只小巧玲珑的人造革小钱包,娴熟地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拉开拉链找零钱。我本想说“算了,别找了,”但转念一想——不妥,无缘无故地多给人家钱,是何居心?何况人家还不一定会领你的这份情,说不定还会自寻没趣。再说,我有零钱不给而给人家整钱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让她在给我找零钱的时候能多耽误一会儿,盼着奇迹发生吗。
她很快就找给我一大把零钱,只是她自始至终就没正面瞧我一眼,看她那意思根本就不想在我的跟前展露芳容。我忖思着,得想一个法子让她现出“庐山真面目”,于是,我“啪”的一下!在自己的脸上狠狠地掴了一支耳光,“哎哟!痛死我了……”,然后闭着眼朝她的跟前走了两步,问道:“这位女士,能麻烦您帮我把刚才那只该死的黄蜂叮在我脸上的针拔下来吗?”
可是,当我把巴掌从脸上移下来,睁开眼再看她时——除了因刚才自己下手太重,眼前冒出的金花之外,她早没人影儿了……
我估计,在我从衣袋里“镗郎!”几声取出硬币不给她而换整钱给她的时候,她就意识到我在她面前耍小聪明的目的,就是想要看她的那张脸。所以,当我“啪”地一声!打我自己脸的时候,她趋机走开不让我再打别的什么地方。
后来我把这件事当成风流韵事讲给我的一位朋友听,我朋友告诉我说,那位骑蹬士的女人,可能就是他们原来厂子里的技术女工。那年,她在车间安装真空处理装置时,由于操作不慎而引起火灾事故,致使脸部大面积严重烧伤。虽经多方治疗,但脸上还是跟白癫疯似的红白夹杂,难于完美如初。
他“唉”了一声接着说,说一句实在话,原来她确实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如今只剩下这一头漂亮的秀发了。不过,她身后的人缘不错,乘坐她的蹬士的男人特别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