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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凉把我们带进了初夏,素有火炉之称的武汉近年来也不是那么炎热。起码,天气预报中摄氏40度的高温很少几乎没有了。记得还在端铁饭碗的时候,天气只要达到摄氏40度,就是阎王老子也是不会让你上班的,象武钢这种特别的企业除外。所以,那时候的热是真热——没有空调时代的热。热是热,但也有找凉快的时候,比如到江河湖里去扑腾。然而自己又是一个旱鸭子,最多也就是挨着坡子打鼓泅。然而,跟别人不一样的是我更喜欢在垂柳下面看荷花,看荷花尖尖上的蜻蜓,看荷叶上的青蛙,看水中的参子鱼。这大概是受父亲的言传身教影响太大,才让我沉念于这土里土气的感觉。
父亲很小就离开了他的故乡,一直在当时的大汉口混,不知道混了几多日子也不知道混了几多位置终究没有混出个人样来。直到解放,才由政府送给他一个铁饭碗。父亲是农民的后代,既有农民的质朴又有城市小市民的头脑。特别是在我的记忆当中,因为有了父亲,我们家几乎没有别人那种贫困或饥饿的感觉。特别是63年小妹来到人间后,我们一家7口,单靠父母亲那点微弱的工资几乎过不了生活。当时,人均生活费应该是人民币8元钱吧,不够这个数的,工会就有困难补贴。我们家应该是可以领的,但我知道我们的学杂费缓交过几个学年,父亲好像从来都没有领过生活补助。为这事,父母之间好像闹过几回矛盾。其实,我们也不懂父亲为什么会这样。也许父亲是农民的儿子,还也许父亲是新型的无产阶级的代表中国工人阶级,他把困难留给了自己。更也许是为了我们的生活不那么紧张,肚皮不那么干瘪,父亲很早就还原了他那农村人的本色。
跟父亲一起接受荷是从跟他一起出去挖藕开始的。那时候的藕不像现在这样成熟得早,到了挖藕的季节,即使是田栽藕也恐怕到初秋。夏末秋初,莲没有了,就是荷也开始枯黄,一阵风吹过来,残荷摇曳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颇有些凄凉感。这种景色是在大块大块的藕田里才有。父亲挖藕,只能在别人挖过的剩田里拣落角。有些跟父亲一样拣落角的人手里拿一根比较粗的钢筋条,像“探雷器”就在剩田里东一下西一下地捅,大概听到地底下有些异常了就开始动工,其实这样往往是徒劳一场,原因是钢筋条碰到的多是藕梢子。藕,早就让农工挖走了。父亲挖藕从不用这些东西,在我眼里,父亲就是火眼金睛。在田埂旁在田旮旯,父亲躬着腰像寻宝样地寻找那种比较细而且并不枯黄的荷梗。如果发现了,就用手往上扯一扯,感觉扯不动就开始用藕锹掀泥,几锹之后就会看见埋在泥里的未出土的荷尖,我们叫藕簮。只要是看到藕簮,我就会有一阵激动。我知道这下面肯定睡着一支白白胖胖的大莲藕,不是别的,起码我们今天的出行不会打空手。其实,父亲每次出门几乎没有打空手的时候。秋冬,父亲出去挖藕或者是拣些芋头什么的。有时候也会背一个虾耙子到现在的后湖金银湖东西湖的几条沟去耙虾子。春夏,父亲会去割些泥蒿,去钓黑鱼去捉些青蛙。。。。。。因为这,我们这个穷家跟别人家相比却也显得“富裕”,这是父亲的辛劳带来的。
父亲的勤劳有目共睹,每当父亲满载而归,街坊邻居都会啧啧赞奇,这时候的父亲只会憨憨的一笑,就像咱们国家最朴实的老农那一种。我恋上荷与父亲有关。自打跟在父亲屁股后面走几里地或十几里地去挖藕之后,我怎么就对我们这个城市周围的环境感兴趣起来。穿过城市的大街小巷,走到柏油路尽头就是广阔的原野。大片大片的黑土地里栽着成垄成垄说不出名字的果蔬和青菜,其间又间插着一垄一垄的莲藕,芋头等水生植物。在这人工栽培的藕田里,很不容易找到莲蓬的。再说人家好好的藕田会容忍别人下去随意蹂躏?想吃莲蓬就得继续跟在父亲的脚步后面,翻过高高的张公堤,堤下就是湖汊联通的一片泽国之地。按现在的地理方位应该是金银湖和后湖一带。这里是大汉口的天然屏障,是我幼时的梦幻之地,更是让我初晓人生之艰辛的发源地。尽管我在乡下老家待的时间不算短,但这样辽阔的湖面是除了东湖之外我所不曾见过。更何况东湖没有莲蓬让你采摘,没有收获的喜悦充实自己。那是很久前的事,尽管过去的事容易模糊,但总还有些不可磨灭的东西象碑刻一样深深地刻凿在心灵的深处。爱莲,不仅仅是它给我们带来欢乐,更多的是它可以给我们解决许多后顾之忧。因为莲花、莲蓬和采莲时的辛苦和收获的喜悦;因为莲花的芬芳莲蓬的鲜嫩莲子米的营养丰富;因为受用不完的莲子而把它变成学费的幸福,我知道了人生最大最原始的真谛:劳动就是收获,有收获就是幸福。在家里呆得太久了,每每打开网页欣赏到网友们拍摄到那翠滴滴的荷,心里总是痒痒的。因为爱莲,因为与莲有一种难以割舍的情感,喜欢鬼画糊涂或者依依呀呀弄几句诗的我对莲情有独钟。朋友们眼中的荷实在是太美了,说凌波仙子真不为过。这种让人大饱眼福的享受,在炎热的夏日也算是给我们带来一丝丝的凉意。然而,自己不去做总觉得不踏实,就像父亲不让自己去摘莲蓬一样。特别是学会上网学会上传图片后,所谓“好摄之徒”每年都会有些关于莲的图片关于莲的文字像雪片样往坛子里贴。这次不该真落伍了吧。冒着酷暑,还是走出去了,走到了离寒舍最近的月湖之畔。月湖虽处在闹市中心,但经过近10年的恢复和重建,拆走了杂乱的民居和不规范的道路,拆走了带有污染的厂房和填埋了生长蚊蝇的臭水沟,到现在已经像模像样了。不知道过去从汉水摇橹经月湖走毛家河直达归元寺上香的月湖究竟是怎样的,只感觉小时候从硚口坐划子过河,沿着河堤走不远过一个叫西菜园的地方就到了最初结识的月湖。那时的月湖和月湖的莲月湖的鱼都属于一个叫什么渔场的单位在管,有人管的地方是不能随意摘花摘莲的,如果是被巡湖的人逮住,你的屁屁起码会留下一些印记。孩子们在湖边也就是偷偷摸摸的事。闹得口渴了,用手捧几捧湖水倒进喉咙管,一丝清凉带点土腥就钻进了肚里。
我在太阳底下站在湖边,满眼的荷花满湖的清香让人精神大振。游人很少,大概都歇凉去了。湖边湖里都很安静,只有那荷叶荷花迎着带有热浪的风在翩翩起舞,还有躲在荷叶下面的蛙和少见的水鸟在扑腾。如果不是琴台大剧院,如果不是远处那些水泥罐似的建筑,我还真以为经过时光隧道回到了以前。月湖的荷应该是“放养”的吧,起码它不是植物园的娇宝宝。月湖的荷野得很呐,就像我们小时候一样野。这里一篷那里一篷,近看单独成篷,远看倒是连片,一大片一大片的,几乎挤满了整个湖面。这倒使我想起来孩童时代小朋友,也是一群一群的在外面到处野,直到身上被晒得黑乎乎的。有人说野孩子自理能力和承受能力都特别强,那湖中的莲呢?月湖的莲和荷是参差不齐的,一篷一篷的象生活中的人群。有的瘦小有的高大;有的密集有的疏稀;有的直插云天有的躲在下面犹抱琵琶;有的含苞欲放有的人老珠黄;有的秀色可餐有的残肢败柳。月湖的莲荷也很有诗意。站在廊桥观荷,你犹如身临其境:一簇一簇的荷拥着你,你仿佛就是凌波仙子在与你的姐妹们翩翩起舞,那种感觉就是自己已经融化了,融化成一叶绿伞或是一支亭亭玉立的荷花。站在高处远眺,满湖的荷一块一块一片一片的几乎把整个湖面都挤满了,这往往使人想起过去湖区人民的斗争场所。十里荷塘百里荡蕴育的不仅是莲藕和芦苇,还有生命不息的意志。在湖边蹬下来平视或者略带仰视,透过荷的绿伞花的红尖,远处那现代化的水泥建筑被这成群的荷花荷叶拥簇着,虽比不上琼楼仙境,但也着实是都市奇观。手中的数码拍个不停,倒是烈日在见证一个痴迷者的不可思议的行为。
汗水已经湿透了衣衫,带的水已经见了瓶底,口渴有夸父追日的感觉。要是以前,早就用手或者用一支嫩荷掏一些清亮的湖水灌进了冒烟的喉咙,现在却没有这个福分,解决口渴还是要找小卖部。终于可以在湖边的垂柳下小歇一下,望着波光鳞鳞湖面,脑海里总在想一个问题,在把这个莲当做宠物来欣赏的年代,我为什么总忘不了这个可以充饥可以换学杂费可以让邻里高兴的最具原始特征的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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