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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是人间四月天。一切生命都在春光温润的眼神里，体验着成长的快乐。譬如现在，阳光就悄悄探起脸，瞧得桌角的那盆海棠越发红艳。一簇簇绯红花朵从枝条间低垂下来，其绽放的姿态常让我想起徐志摩的诗句：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海棠灿烂，我似乎看到那些一度幽闭着的希望也悠悠醒转，贴附在叶片的斑点上，唾手可得。
这盆竹节海棠是我亲手种植的，在没有养花以前，感觉自诩爱花很有些叶公好龙的意味，因每每看到怒放的花朵，总会抑制不住内心的惊艳，掐取一枝置于瓶中。满指望如此就能更久地留住一枝春色，不曾想无根的花朵没有土壤的滋养，会很快枯萎。看到鲜花败落是一种无奈，一种罪过，颇有黄昏落日的感慨。
当初，我把竹节海棠从母株上掰取准备移栽的时候，它只有两个叶片，有着弱不禁风的韵致。每当办公室内安静下来，我望一眼它，总会感受到家的温度。似乎看到阳光射进我家的阳台，惹得墙边放置的那盆水万般生动，眉飞色舞地晃了又晃。儿子在摆弄他的巴西龟，他把它放到海棠的根部，期待它能绕攀花枝爬至顶端。我叠着刚晾干的衣服，不由自主的发笑——海棠有一米多高呢，乌龟能爬上去，岂不成猫了？试了几次未果，儿子终于明白不能有悖动物本能的习性，很不情愿地放弃了他的游戏。老公哗哗地洒浇着他的爱花，即便品种不外乎两样：竹节海棠还有吊兰。
耳畔余音萦回。眼下这株海棠得了充足的光照，叶片日渐嫣红。我目睹它从缓苗期进入生长期，像看着一个从未见过世面的孩子去到陌生的远方，渐渐从水土不服直到随遇而安，不觉颠覆了竹节海棠只具竹节形态，而无竹之韧性的最初判断。入冬，它盛开了第一簇花。网状花托上开得第一轮花呈心形，绽放时宛如心扉打开，露出金黄的花蕊。一轮花谢之后，二轮花次第绽放，像蝴蝶亮翅，若倒挂金钟，花型可爱得无以复加。竹节海棠可谓寻常之花，但就独特的花型来说，当是花卉中的异数。
东风袅袅中，柳絮漫天飞舞，四处寻找着各自的归宿。路旁的垂丝海棠也在明媚春光里随风摇曳，花开妖娆。竹节海棠却在桌角一隅安之若素，静静地绽放，无声无息。作为植株，它仿佛已习惯了沉默，如同有些人习惯在夜阑时，用这种离自己心灵最近的方式进行对话或者反思。面对它无香的花朵，我确信苏轼笔下的海棠，应是垂丝海棠。试想：月色朦胧，香雾空濛，如此美妙的场景，会引起多少人秉烛相照的遐思？垂丝海棠就氤氲在一片香雾里，绚烂着自己的绚烂，守望着自己的守望……雾里看花虽然看不真切，但意境绝对很美。就像有些人简单地活着，一辈子从未求索过活着的意义，但他们却过得很开心。竹节海棠却不然，它总是开得真真切切，筋络分明，一年四季忙碌着花事，即便花开酴醾也红绡犹存。
每种花绽放时不同的风姿，如若世人各不相同的人生态度。垂丝海棠身处大自然沐浴明月清风，是一种极致的烂漫；竹节海棠却始终用醒着的眼睛看着面前的世界，平凡地重复花开花谢，是一种泊着的静美。沉思中，我轻轻为它洒上清水，感觉家的温度便在这个塔釜如林的园区里弥漫提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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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4-17 14:39:3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