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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记：
爸爸是一名退休的石油工人，我是石油人的女儿，更是一名石油人。石油人的工作特点是：四海为家。这也就造成很多石油人要承受少年时见不到父母，老年时见不到子女的悲哀。不过和那些离家远在千里，和父母、子女、妻儿分隔千里三地拉锯的同事相比我还是幸运的，幸福的，离爸爸只有不到二百公里，坐火车一个多小时就能相见。
苍老的声音
贾三肉摊是這这条街上生意最好的肉摊。每天他的摊位前都人流如潮，人潮涌动，前去买肉的人络绎不绝，仿佛这个镇子上所有的居民约好一起到他那里去买肉一样。而他对面和相邻的肉摊则冷冷清清，只有几只麻雀静静地站在遮阳伞顶，东张西望偶尔落寞地叫上几声。
我站在拥挤的人群背后，漠然地看着前面的人如跳梁小丑般跷着脚，伸着脖子，喊着:“三儿，给我留点儿下五花肉，我要炖豆角。”他的喊声引起其他人的恐慌，生怕自己买不到自己想要的部位，生怕好的肉被别人买走，生怕等待落空……于是各种喊声此起彼伏的充斥着我的耳道，折磨着我的耳膜，刺激着我的心脏，让我眩晕，头疼。眼前的人群让我厌恶，倍感不屑:“没素质，有什么可着急的，你抢我也抢，真正排队的人只能无奈地等待。哎，真是一群素质低下的小市民！”
我叹了口气，不屑地将鄙视的目光投向高高的天空，看着湛蓝的天空上漂荡着朵朵洁白的好像棉花糖一样厚厚的云块，一朵朵，一簇簇，一团团，涌动着，交错着，覆盖着，看似无根，无方向，却又都向着一个方向前行，就象我们的生活，一直都被无形的力量推动着向前一样，时常让我们身不由己。
“给我来10块钱的前槽肉，行吗？”这时一个沙哑苍老的声音从我身后穿过人墙，闯进我的耳朵里，拉回我神游的思绪。
“不知道你能不能帮忙给绞成肉馅？老伴儿病了想吃饺子，可我真的老了，剁不动喽！”那个苍老的声音又怯生生地问道，生怕摊主嫌他买的少不帮他。
那苍老的声音饱含着的浓浓的失落感伤，象一把极钝的小刀，一下下戳着我的心，让我不由地心中一紧，疼痛蔓延而出。
我不禁回头寻找声音的主人。只见，我身后的人群中，一个头发雪白，满脸沟壑纵横，穿着几乎看不出原来颜色的蓝灰色褂子的老大爷，佝偻着身子，正吃力地擎着紧紧攥着10元钱的枯树枝样的手，浑浊的双眼闪动着怯懦，迟疑与不安，生怕自己的举动让人讨厌一般，努力压低着本就不再高大强壮的身躯，拉开与其他人的距离，减少自已的存在感。
贾三抬头寻找，我闪身让开，点头示意大爷到我前面来。老大爷腼腆地冲我笑了一下，往前挪了几步，走到我前面。
贾三和善地冲大爷笑了笑，手起刀落割下一块至少一斤多的肉，说：“您看这块行吗？”
老大爷忙不迭地点着头：“行，行，行，可这好象有点儿多，我只有10块钱，买不起那么多。”
“没关系，这些就收您10块钱，您今天来的巧，我们正在搞打折优惠大酬宾。”
“洗一下，换最细档铰喽！”说完，贾三把肉扔给儿子。
“那就谢谢你了，今天真是遇到好人。我，我，……嗨，人老了，做什么都不行了！”老大爷双唇微抖地嗫嚅着，伸出颤巍巍的手接过绞好的肉馅，紧紧地攥在手里，护在胸口，浑浊的眼睛闪动着晶莹的泪花。
他边说边吃力地转过身，蹒跚地向前走去，留给我一个越来越小越来越矮的背影。
这佝偻的背影，这踉跄的脚步，这褪了色却极其醒目的衣服，还有那苍老的声音竟然和爸爸如此的相像。
我的心象被一把拴了绳子的钩子钩住了一样，随着每次心跳每次呼吸都疼痛难忍。这疼痛使我眼前一片模糊，街上的人流顿失，只剩下那个晃晃悠悠蹒跚前行的背影……
以前每次回家看爸爸离开时，他都会不顾我的反对，一送再送，直到火车开出去很远很远，他才万分不舍慢慢地转过身。而每次我从车窗看着他渐行渐远最后变成个小黑点的背影，都会感到那个曾经随管道转战南北的人垂暮了；那个曾经伟岸挺拔的身躯枯萎了；那个曾经嘹亮高亢的嗓音苍老了。但都没有像这次这么感到震撼，从没想过他自己去市场买东西是否会无助？他自己剁馅是否会无力？他自己洗衣服是否会无奈？
龙应台曾说过:“所谓父子母女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份就是今生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可我们又能目送他们的背影多少次呢？
爸爸已经79岁，就算他能活到100岁，我也只剩下21年能看到他。而这21年里，就算我一个月回一次家，一年也只有12次，21年也就只有252次，仅有252次背影可目送。
这让人想起来不禁心底悚然大惊。
有一句公益广告说得好“别爱的太迟，多回家看看吧！”
我抓起电话拔出那个每天都会拔打两三遍的号码，听到他那熟悉的苍老的声音后，我急切地说:“爸爸，明天我回家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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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7-27 07:48:15
发表于 2014-7-31 09:18:4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