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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了。我匆匆忙忙提着大包小包坐在通勤车上准备回家。手机突然响起,一个既熟悉有陌生的声音:“苗子,你在哪里?同学们想你了!”这个充满热情散发着酒意的男中音,让我的内心涌起一股热流。半小时的路程打了8个电话,我被搞得也快晕了,兴奋、温暖的感觉。
小区门口一辆银白色的小车旁,站着两个男人,脸上同样的表情:发自内心的醉酒的笑容。我顾不上寒暄顾不上寒冷一溜小跑把东西送回家,不容置疑地就上了车。20多年没见过面的同学,对他们的职业、生活、情感一无所知,却放心地随着他们去,这就是同学情。曾经在寂寞的夜里,在一个个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的夜里,想起那一张张稚气的脸庞,那一个个青涩的心情故事。早晨醒来,又是新的一天,他们的模样在黎明的晨光中渐渐淡出。但是就在这样一个傍晚,他们又活灵活现地出现在我的面前,唤醒我记忆深处最温暖的情感。
初中就读的学校叫王报中学。学校座落在王报村外,一个大大的院子,十多排小平房,土路、土坯教室、宿舍和一个硬化了的大操场,道路两旁长满了白*树。走出大院,满眼都是平整的庄稼地,绿的是小麦、玉米,黄的是油菜花,红色紫色蓝色的是叫不上名儿的野花,褐色的土地,弯曲的小路勾勒出一幅美丽的田园美景。80年代初正是土地下放的头几年,农民们浑身都有使不完地劲,每天都在劳作中期待收获。在大地的中央有一片小树林,和镰把一样粗细的白*树密密麻麻。放学后,经常有三五成群的同学扎堆在小树林中谈心、玩耍,也有拿本书坐在小树林旁,边学习边欣赏落日的同学。我通常会带着笔记本,找一块石头坐在小树林中间,把本子放在膝盖上,涂鸦一些“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少女心事,在开饭铃声响起时,匆忙合起笔记本郑重地将心事打包,红着眼睛故作深沉地走进校园。
那时的读书条件差,教室里的课桌高矮不一,有的还缺胳膊少大腿,缺的地方就用大小不一的砖头垒起来,遇上不受欢迎的老师上课,经常可以听到桌子砖头的坍塌声,这是顽皮学生的惯用伎俩,一节课就在垒起来又倒下的反复中度过。住宿条件也不好,两间大的斋房要住30几个人,土墙土炕,一溜床铺排过去,每人的地盘正好是身体的宽度,晚上翻身都困难,唯一的好处是冬天再冷睡下都挺暖和。晚上是老鼠跳蚤的天下,听得到老鼠上串下跳的闹腾声,感受得到跳蚤的左拱右咬,身上、被子上到处都是跳蚤的战果:斑斑血迹和密密麻麻的跳蚤屎。最重要的是吃不饱肚子。每次打饭,初中高中的挤在一起象打群架,大师傅边打饭边用饭勺子打人,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好不热闹。记得有一次因为闹得凶,大师傅用饭勺(铝马勺)狠劲敲挤成一片的黑压压的头,回过头来打饭时,勺子被敲得翻了过去。我们初中的女生总是最后才能打上饭,端着可以照见人影的菜汤,心中的委屈就像“小白菜”。早饭是雷打不动的小米饭萝卜菜,黄橙橙(放了碱面)的饭里经常可以看到黑色的老鼠屎,眉头都不皱地挑出老鼠屎照样吃个底朝天;午饭是馒头或者窝头,半碗土豆白菜熬的菜汤;晚饭吃得最多的是闷锅面,软软的面条中夹杂着几个白菜叶子,回斋房的路上就被拣吃得净打光。打上饭,一个斋房的人蹲在门外围成一个圈,把碗往地上一放,“饭市”就开张了。馒头是一层一层慢慢剥着吃,肚子饿的“咕咕”叫却又舍不得三口两口一下子吃完。就这样吃着聊着,打着闹着,享受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光。因为吃不饱,每周都要带干粮——馍馍片。周一周二周三还勉强,到了后三天就难熬了,带着的干粮布袋早已空空如也。饭量大的男生就将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食堂最后的加饭上,打上饭就在食堂门口吃,边吃边排队,运气好时,还能再吃上半碗一碗的,混个肚饱。
我是班里年龄最小的一个,小小的个头,瘦弱的身材,总是坐在第一排的角落里,像极了一只丑小鸭。我对数理化一窍不通,老师讲课我似乎都懂,一旦考试就惨了,几乎没有及过格。语文成绩却出奇的好,经常考班里第一,尤其是作文,篇篇都是特优,得过作文竞赛一等奖,是语文老师最得意的学生。我们班50多个学生,男女生对半,那时虽然不是男女授受不亲的年代,但大多不说话,男女生见面都不敢正视对方,偶尔对视脸早红到了脖子上。
车子一路前行,我就想那些同学三年没说过话的老爷们儿是否还像当年那般腼腆?!走进练歌房,烟雾缭绕中全是醉醺醺的身影,癫狂如疯子,东倒西歪堆满了沙发。挣扎着起身握手作介绍,握住的手半天放不开来;拿起酒杯祝福相逢,喝光的酒杯举过头顶。昔日的少男少女如今都已成为中年男女,发福的发福,发财的发财,发疯的发疯,经过20多年岁月的侵蚀,有的甚至已经“聪明绝顶”。身材不再挺拔,脸庞不再光滑,眼神不再清澈,笑容却依旧灿烂,憨憨地傻傻地,一如儿时的模样。“我记得你,你是咱们班作文写的最棒的!”张淼摇摇晃晃地走来,“想死我了,我想抱抱你!”我张开双臂,他却呵呵直笑地往后退,痞子模样瞬间变得难为情。琚雷夸张地说:“我想和咱们当年的才女合唱一首《同桌的你》,大家欢迎!”我拿起话筒,脑海里浮现出一张张残缺的课桌和桌子下面垒砌的半拉砖头以及昏暗如豆的煤油灯……那逝去的青春岁月如潮涌般撞击着我的心灵。我像傻子一样唱歌,尖叫,仿佛又回到懵懂的少年时代。我南腔北调地唱着《同桌的你》,想着同桌的你,望着同桌的你,泪水直在眼眶打转。
人就是这么奇怪,发生过的许多事情似乎已经忘记不再记起,却因一个小小的聚会,记忆的闸门在瞬间打开,那些沉淀的、尘封的记忆渐渐苏醒,过去的事情如电影般在脑海中上映,真挚的情感升腾在胸久久无法释怀。
默默地,我回味那些不曾逝去的记忆 ;甜蜜中,我咀嚼那些不曾逝去的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