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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蔡进步
          南平山煤矿采煤区来了个年轻人,板寸头发,个子不高,敦敦实实,圆脸大眼,右脸靠近耳根处有一道三四公分的刀伤痕,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善茬。
         年轻人名叫周通,跟《水浒传》里的梁山一百单八将小霸王同名。周通到采煤区后,被分在生产二队。
         那天中班,周通走进会议室的一刹那,职工们眼里不约而同地掠过一丝惊恐,连值班干部、跟班干部也吓了一跳。只有队长吴明不动声色,好像没看见周通一样。
         吴明身高一米八一,退伍军人,中共党员,曾经在武警部队当过两年班长,擒拿、格斗、举重都是他的强项,四五个棒小伙子也奈何不了他。
         “以前干过煤矿吗?”吴明问周通。
         “干过,在西洼河煤矿干了两年,跟人打过二十八次架?”周通眉飞色舞。
         “看不出来啊,以前是以前,就算你以前参加过台儿庄战役,我也不羡慕。既然区领导把你分到我们队,你就得遵守区队的规章制度。能从不同的地方走到一起就是缘分,我吴明会把每一个职工都当成我的亲兄弟看待,但是我对事不对人,干好了,哈哈一笑,干不好,该咋处罚咋处罚!”吴明说话掷地有声。
          吴明的话让周通十分不悦,他想发火又忍住了,只好把不服气写在脸上。
           吴明的话让其他职工挺起了腰杆,他们服吴明,这才叫汉子!但他们预感,吴明和周通之间早晚必有一战,不战则已,战就得出彩,弄不好得两败俱伤。
           赶到井下,吴明让职工武军带着周通、赵可、钱放、孙图四个人在工作面风巷抹帽收作。
           吴明再三叮嘱武军:“周通刚来,不管他以前干没干过煤矿,你都不能刁难他,要保证他一个班平平安安!”
           武军一拍胸脯:“吴队长你放心,我会把周通当成我的正式徒弟看待,他这个班要是少一根头发,你扣我的工分,甚至划掉我的班,我绝没有任何怨言!”
          工作面响过炮后,职工们开始忙着挂梁子、攉煤。吴明和副队长郑志分别盯在断层和腰巷口处,直到这两个重点地段的梁子挂好后,吴明才长出一口气,他知道工作面现在已经没啥大活儿了,只等职工们攉完煤,就可以抵车补支柱了。
         吴明对郑志说,你在工作面盯着,我得到风巷看看。要在平时,吴明根本不担心风巷,武军是全区技术一流的大工,再难的活儿也难不住他。今天不同,新来的青工周通一看面相就知道是个刺头,他要是从中捣乱,武军这个班的活儿就没法干。
          吴明赶到风巷后,见只有武军一个人在用拔柱器拉老塘里面的支柱,武军满头大汗。
          “武军,你咋一个人干活,那几个人呢?”吴明大声问。
          “吴队长,我,我……”武军支支吾吾,眼里满是哀怨和无奈。
          “你什么你,我问你那几个人干啥去了?”吴明质问武军。
          “他们几个在外面绞车窝里睡觉?”武军嗫嚅着,声音小的几乎连他自己都听不见。
          “啥,你在这儿干活,他们几个在绞车窝里睡觉,是你让他们去的?”吴明两眼几乎喷火。
         “我哪敢!活儿这么多,我恨不得把一个人当两个人用。是周通让他们去的!吴队长,你没见周通那个凶劲,他手里拎把手镐,我要是不同意,他立马就得拿手镐劈我!”武军声音有点颤抖,边说边往外面绞车窝方面看,生怕被周通听见。
         “妈的,反了天了,给脸不要脸。我这就去揍他个王八羔子,我先踢他几脚,然后把他扔到工作面老塘里,让掉落的矸子把这孩子埋起来!”吴明怒骂着,疾步向外奔去。
          走不多远,吴明止住脚步,好像想起了什么。
          吴明沉吟片刻,两眼四处搜寻着。旋即把目光落在一个损毁的机尾轴上,这个机尾轴是纯钢制作,没有二百斤,也得一百四五十斤。
          吴明弯下腰,毫不费劲地把机尾轴抱起来,然后用左胳膊把机尾轴紧紧夹在左腰侧,大踏步向外走去。
          走到绞车窝,吴明看见赵可、钱放、孙图三个人躺在那儿,两眼瞪得一般大,周通躺在那儿,两腿伸得一般长,鼾声如雷。
          赵可三个人一见吴明,翻身爬起,面露惊慌。吴明没理他们。
          “周通,你起来!”吴明大声喊,同时用脚轻轻踢了周通一下。
           周通睡得正香,睁眼一看队长吴明站在面前,他一点都不害怕。但当他的目光落在吴明左腰侧的机尾轴上时,周通眼里掠过一丝恐惧和惊讶。他怕吴明拿机尾轴砸他,要真这样,他周通当时就得成馅饼。
          “刚才听武军说你身体不舒服,现在感觉咋样了?”吴明说起来了谎话。
           “好多了!”周通话语中有点发虚。
           “你自己可管上窑?”吴明笑问。
          “能!”周通不知吴明葫芦里到底卖的啥药。
          “你赶紧上窑吧,顺便把这个机尾轴抱上窑,不重,不到二百斤。你接着!”吴明说着就把机尾轴递给周通。
          周通连声说:“吴队长,我这个班的活儿还没干好呢,我得去帮武师傅干活去!”
          周通一边说,一边转身向风巷抹帽棚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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