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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麻雀的叫声喊停了我的脚步。循着它们盯视的方向望去,一只小雀蜷缩在路旁的树底下,耷拉着小脑袋,嘴角的鹅黄还没褪去,头顶的羽毛扎煞着,哀哀啼鸣,无助而惶恐——看上去已离巢很久了。
我猜是上午的那阵大风,把小雀从巢里卷下来的。周围没有房屋,只有高耸的电线杆,想来它们就是在那些支架间寄居的,电线杆太高,完全看不到鸟巢的位置,想让它返巢根本行不通。而任其让它待在树下,过不多久,准会成了野猫的野餐。于是,我小心地捧起它,在众麻雀看似愤怒的抗议中回了家。
小雀显然饿坏了,我手中的蚂蚱还没来得及分段,它已把嘴巴张到最大程度,一口就吞咽下去。它似乎生来就具备被驯化的天分,每次喂食总是很合作。吃饱了的时候,就安静地待在纸箱里。偶尔,窗外传来同类的鸣叫,它也轻和几声。像是知道境遇的无奈,过多的啼鸣也是徒劳,所以,它从来都不为此去耗费精力。晚上,它守着阳台上黑漆漆的静,连扑棱翅膀的动作都很少听到。据说小动物也是会做梦的。那么小雀的梦里,是否曾多次地出现过与父母重逢的情景?
其实,我一直盼望在全家人精心的喂养下,它能很快地羽翼丰满。我与儿子曾经不止一次地在脑间预演过让它回归蓝天的设想,那会是一个云淡风轻的午后,或是彩霞满天的傍晚,这只小雀会在展翅翱翔的瞬间,很快融在翔集着的过往群体里,转瞬间从我们的视线里消失。我甚至能够想到,面对天空的那方空白我是否会在苍茫的暮色中难以释怀。
小雀嘴角的鹅黄渐渐变淡,黑亮的圆眼睛也长了灵性。儿子只要一招手,它就能飞越他一米多高的头顶,然后稳稳地落在他的手臂上。这一举动,不知惹来同院里多少孩子艳羡的目光。
小雀同所有的家人都很熟分,它飞翔的本领也日臻成熟,能一掠就是几米远。该是让它回归家园的时候了。我们选择了一个周末,那天预报是个晴和的日子。儿子很不舍这近二十天的玩伴,一遍遍去摩挲它泛着光泽的羽毛。
世间的事情总让人始料不及。星期五的傍晚我下班后,年迈的姥姥为我开门。在她回身时,无意间踩中了那只跟随其后落在客厅里的小麻雀。看着它失神的黑眼睛和变形的身体,我的手徒然一抖,手中的蔬菜散落一地。或许,尘世中命途的多舛非人为所能企及的,困厄对于任何生命,终究是个难解的扣结。
儿子一再坚持留下那个空空的纸箱,里面残留的鸟粪让我恍惚感觉小雀依然存在,只不过它是暂时躲到某个角落里去了。只是,在走过每片绿草地时,我仍习惯性地停下来,用脚拨拉一下草从,希望里面能蹦出一只同样色彩的蚂蚱。阳台上已不安静,楼下盖车库的施工声喧嚣地传来。我却时时听到小雀尖尖的叫声,那声音远远盖过了机械的运作声,我知道那声音对于我却是永恒,是对自由与原野的向往和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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