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父亲那样

豫光好青年

    父亲29岁时，我才出生。
    母亲的爱在叙叙叨叨中，父亲则显的异常沉默，无声的爱浇筑在心头。母爱给人温暖，父爱则让人震撼。我在做，母亲在说，父亲在笑，而这“笑”所承载的爱，丝毫不比“说”要少！
    5岁时，同龄人差不多都上学前班了，我硬是哭闹着不去，父亲连哄带骗把我送到学校，由于极不适应群居生活和担心口袋里的零食被瓜分，我很快就趁着下课时间逃了出来，藏在一个尚未有人居住的新房子里，焦虑不安的撑了一上午，估摸着到了饭点才回家。但是很快，就被放学回家的小伙伴们出卖了。家里一堆零食面前，刚应付完父亲的质问，就有小伙伴敲门：“晓聪，老师让我问你为啥没上完课就走了呢？”
    于是，直到下午父亲送我去上课时，我的眼泪还没干。学校离我家比较远，父亲拉着我的手，我一边走一边哭，夹杂着眼泪的鼻涕快要滑到嘴里了，随着啼哭时猛得吸气，又瞬间回到了鼻子里边。学校监狱一般的存在，让我心生战栗，我幼小内心里不知道这个地方是干嘛的，我只知道一旦进去，将不能随便出入，我的零食也会身首异处。快到校门口时，我终于压抑不住，仿佛前边有刽子手拿着砍刀，等着我露出脖子一般，心惊胆跳，猛得挣脱父亲，拼了命的往家的方向跑。
    一步、二步、三步，父亲逮到我了。揪着我的衣服，空中360度旋转，轻松的把我放在他的腿上，熟练扒下我的裤子，如拍打棉花一般，拍打我稚嫩的屁股。啪……啪……啪……打击声伴奏下，父亲嘴角快速蠕动:“还上不上学，嗯？还上不上学？”我泪眼迷离看父亲，觉得如果加一个鸭舌帽的话，父亲就像是一个拍打着架子鼓的说唱歌手！
    哪个孩子会高高兴兴地去学校，除非屁股上留下几个巴掌印！
    那是父亲第一次打我，也是唯一的一次，后来跟父亲谈起此事，父亲还一脸得意:“要不是老子打你，你能考上大学？”我说你这是暴力，违法的行为。父亲依旧一脸不屑:“你去告老子啊！”好吧，我怎么会告您呢，对于您无私的爱，我只有饱含深情地说一句：谢谢。

    大学放假回家，父亲不在家，我问母亲:“我爸呢？”母亲脸色不悦:“喝酒去了。”觉察到母亲可能心情不太好，我也没在继续追问去。没过多久，一个不大的孩子，急匆匆地敲我家门对母亲说，父亲喝醉了，倒在一堆石子上。
    父亲被抬回家时，头上包扎着，伤口附近的头发也刮净了。母亲一边脱着父亲沾满泥土的衣服，一边心疼的骂着:“你怎么不喝死啊，喝死了我到省心了。”父亲闭着眼睛，嘴里嘟嘟囔囔，说着听不清的话，不时地用力向地上吐着带着酒气的唾沫。我在一旁呆呆的站着，手足无措，第一次见父亲醉成这个样子，内心里竟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感。仿佛天塌了一般，压的我喘不过气来。
    晚上十点多，父亲的几个好友过来看父亲。父亲坐在床上刚喝了一碗粥，气色看起来好了许多。几个好友是下午一块喝酒的，当时见父亲喝的生猛，知道父亲心里有事，碍于人多也没有多问。晚上就过来，一是看看父亲伤势如何，二是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一个年纪大辈分高的人开腔了:“没有过不去的坎，要是缺钱，叔这里有。”这句话之后，我第一次看到父亲流泪。父亲在儿子面前哭是需要很大勇气的，我不知道父亲下了多大的勇气，也许父亲当时已经忽略了我的存在，记不清父亲说了什么，我只记得父亲哭泣的样子，仿佛当年哭闹着不上学的我，唯一不同的是父亲没有要过河的鼻涕。
    父亲盖着被子，坐在床上，我坐在父亲脚的位置，见到父亲这个样子，一时间凌乱了思绪，不敢正视父亲，只是用眼睛的余晖打量着父亲:眼眶湿湿的，不时有泪珠滑落，脸上平时隐藏着的皱纹，也显露了出来，胡须疏于清理，稀稀拉拉，头顶的头发也脱落不少，略能看到青白的头皮。
    我这才意识到父亲老了，真的老了。
    父亲是青葱的山林，而子女是伐木工人，每天消耗着父亲的青翠来成长自己，直到父亲光秃秃。伐木的时候很疼，但父亲从不会吱声，他知道正是这点给予，才造就了子女的成长。我在成长，君在消亡，这也许就是父爱吧！

屈联西

哪个孩子会高高兴兴地去学校，除非屁股上留下几个巴掌印！
——讲的故事非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