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 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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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 海

阿海生了两个儿子，双胞胎。那一次，我们去看他，阿海见了我们，嘀咕个不停。意思是说这娘们，一生又是两个，老子这辈子算是苦不出头了。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露着一丝苦涩的笑。老婆虽是外地人，好像也能听个八九不离十，一脸的无辜。好像在说：那能怪我，谁下的种啊，我还没怪你呢？老娘10月怀胎，受得累比常人多一倍，剖腹产时差点痛死。。。。
    整个房间里乱七八糟，奶瓶，尿布，衣服到处都是，被子一天到晚不叠了，他说简直就像个狗窝。要命的是，两个小家伙白天倒还好，吃了点还能睡，还有父母亲搭把手。一到了晚上，那娘的，清醒着，哇哇地哭闹个不休。刚刚倒头睡得死沉的阿海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好好睡一觉。
    阿海说，家里上辈子穷，没有什么家底，家里也是两兄弟，他为小，结婚前造了些房子，搭进去了所有父母及自己的家当，还背了一屁股的债。本来已经愁得他睡不好觉了。现在真是雪上加霜啊。
    阿海从小没学好文化，吃了没文化的大亏，只好在村里的船厂或冷库去干很重的体力活。一根100多斤重的铁管，10来米长，他一个人就要托起，从地上背到船台上去，咬牙切齿汗流浃背的，他说，没办法。别看他身壮如牛，可是毕竟人不是牛，再说了，牛也会累的。
    他说还没结婚之前，干死干活的干，手头还有几个小钱，中午或晚上回家还能开几瓶啤酒喝喝，他说：人是铁，酒是钢，一餐不喝累得慌。他说自己的的力气全是喝出来的。阿海能喝酒是村里闻名的。好像打小他就是浸在酒里长出来的。可如今，他说连酒都不能多喝了。不是喝不了，是不敢多想，多喝钱不够啊。
    他扳着手指给我算了一笔帐：老婆近一年内不能工作，算是白板，全家的重担都在他一个人身上。两个小子每月光买一般的奶粉，尿布等杂七杂八的开销就得上千，要是有个头痛脑热，伤风感冒的，那就一个月白忙活。两个人最低生活开支也要五六百 ，水电煤气得省着用，烧水还要大锅烧；即便是每天有活干，一月也只能赚3000多块，哪能天天出工？过年过节总也有些人情往来，造房子背得那些债 ，猴年马月才能还清啊？
    末了，阿海苦笑：老子每天干活干得累死，每天酒也没喝饱，怎么一放枪又是连发呢？哎，千不该万不该，色字头上一把刀啊！一打听，原来他的老婆曾经打掉过一胎，听医院说那胎也是两个，只是因为当时还没结婚，女孩的母亲极力反对，说他家里太穷了，女儿跟着指定受苦。我们都投以高度崇敬的目光，称他是精准的双枪手。
    前几天，村里有个同伴结婚。阿海向厂里请了半天假说是去喝酒。中午，酒席开始，他在我们那桌靠墙的角落里坐下，那里放着一箱青岛啤酒。他一瓶又一瓶地开着，喝着，天南海北的侃大山。等到大家散席了，那箱酒也全见底了。新郎说够了吗？阿海说够了够了，又接了一瓶，用嘴一咬，启了盖子。我们几个兄弟也不好意思走，陪着他碰杯。

这时他的电话“嘟嘟”得响起来：他掏了半天才掏出来，一看说是他的老婆。 喂。啥事？我在喝酒。噢，奶粉又没了，尿布也用光了。知道了。你爷爷的。。。。。
    对方挂了。阿海端起一碗酒，说，兄弟们干了。老婆交待去买奶粉和尿布。 我们跟着他出去，问他没醉吧。他笑笑：我好久没有喝那么多酒了，今天高兴，一点事也没有。
    他骑上电驴子正要启动，突然回过头来对着我说：兄弟，你知道生活的滋味吗？那就叫---“痛并快乐着”。。。。。。



姚崎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