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月饼

屈联西

　　中秋到了，娘今年在城里住，我和妻拿出厂里发的月饼让她吃，她却非得让我们尝一尝大妗、二妗从老家捎来的月饼。那大概是从农村市场上购买的比较便宜的月饼，又干又硬，馅料也不好吃，我不想和自己的牙齿过不去，但是嘴上却没吭声。

　　中午的时候，电话铃响了，娘接的电话。自从她住到我这儿，她常常长篇大论的和亲戚邻居在电话里闲聊，就像坐在自家门前唠嗑一样，她要是知道电话费那么贵，估计不会这么打。为了慰藉她离乡的孤独，我和妻都没有将此事说透。

　　只听娘兴奋地说：“中!中!我去接他。”等娘放下电话，我才知道，原来是三舅要来送月饼，这是济源的规矩，中秋节娘家人都要给出门的闺女送月饼。别看娘是出门多年的老闺女了，这个规矩还是不能破。三舅还没来过这里，几个月前又刚做过手术，正在恢复期，但他执意要来，表哥不放心，就让接一下。接完电话，娘看上去比较兴奋，马上要下楼去接，她的腿脚已不太利索，我赶紧让她坐下，要她安心等着，我自己下楼去接。

　　三舅一到我家，娘就不住嘴地向他问这问那，问完这个问那个，反正她娘家的人一个不落，谁的病好了吗?谁的工作找好了吗?谁家的婆婆和媳妇还吵架吗?鸡毛蒜皮的小事絮叨个没完。老太太看上去思维比较清晰，一点也看不出在家的时候常犯糊涂的样子。

　　转眼到了吃饭的时间，三舅要走，说表哥一家还等他吃饭呢!娘显然有些失落，急得不停地对三舅说：“哥，你看你好长时间没来，来了咋也不吃饭。”娘的表情这时候看上去倒像一位向兄长撒娇的少女，“没事，没事，以后就住得近了，我会经常来看你，就当遛遛腿儿。”三舅慌忙安慰娘。

　　三舅走了好久后，娘还一直不放心的在阳台上朝远处张望，嘴里还絮叨个不停，可是以她的老花眼，能望多远呢。为了缓解她的愁绪，我和她开玩笑说：“娘，我三舅有钱呀，你瞧送的月饼多好。”谁知她竟生气了：“去，他就是捎得和你两个妗的一样，我也觉得好。”

　　那一天的月饼让娘的眼神变得和平时不一样，满眼洋溢着神采，脚步都轻快了不少，中午的饭也多吃了一些。我知道，在她的心里月饼不过是个过节的符号，而她渴盼的是浓浓的亲情，这才是怎么扯也扯不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