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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栖云柳
前两天我回到家乡,抽空到马衔山下的杨家营看望我的老舅。老舅当了一辈子民办教师,现在退休在家。
进入村庄,路过那座破旧的庄院,看见院里低矮的房檐,我忽然想起,这不是我的小学语文老师张骏义家吗?张老师的身影一下子出现在我眼前:花白的头发,老穿着一件洗得发白、两个肩胛处打了补丁的旧中山装。张老师几年前得胃病去世后,他的庄院就这么荒了。我又想起村里人对他的议论,心里五味杂陈……
带着这样的思绪和老舅聊天,我总是心不在焉,说着说着就聊到了张老师。
我随口说:“我们上学的时候还很尊敬张老师,但那时候总听到大人们说起张老师,都说他不讲信用。怪他借了钱不还!”
“哪有钱还?”老舅抿了一口茶,看着我说,“那时候他的婆娘眼瞎在炕上,老大又是个傻子,老二老三正在上学,只知道吃。他虽然是校长,却是社助的,一个月才十七元的工资!能干啥?”
“张老师不是能干人吗?不会再干个啥!社助老师有啥干头?”我想起张老师能写能画,心灵手巧,在庄子里出了名的多才多艺,就问老舅。
老舅拨拉了一下火炉里的火,看着就要沸腾的罐罐茶。
“我那时最知道他的底细。实际上他也下决心走过几次,不想干了。可是看到我们村里的娃娃没有人教,调不来公助的老师,他就心软了。他是校长啊!他担心他一走,几个年轻的老师就会走。就这样,他就在这守了一年又一年!不是他守在我们村学,我们村子能出来那么多的大学生吗?多亏了他!”
“后来国家不是有政策,凡是1984年以前的社助老师都有转正的名额吗?他咋没有转?”我开始认真地问。
“县教育局几次把转正名额放下来,他总是说他老了,转不转不要紧,还说年轻老师既有学识,也有希望,好几次他都悄悄地把名额让给几个年轻的老师了!”
“不是后来落实政策,全部转了吗,难道他就没有转正?”听到老舅的解释,我肃然动容。
“哎!前年教育局的领导拿着他的转正书下来找他的那一天,我们全村的人正在发他的灵柩,把他往马衔山脚下的那片松树林里埋呢!实际上他早就有胃病,家里困难是一方面,没有人顶替他上课也是一方面。他就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一直推着,一直不去治。他是被耽搁了啊!”舅仰起脖子,喝了一口酽酽的茶,一字一顿,语气重重地说。
张老师那慈祥和善的脸庞,穿着旧中山装的背影在我的眼帘中萦绕。我肃然起敬,就默然不语了。
我的目光透过老屋子木格的窗棂,看见窗外马衔山上郁郁葱葱的松柏云杉。那苍翠挺拔的身影多么像张老师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