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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活在城市边缘,周围一眼望去全是白桦树,笔直而又整齐,白天这里一片幽静,月黑风高的晚上却看起来像是一个个张牙舞爪的细高石俑。
十月这个时节,我自认为算是一年中少有的好时节,既不白炽热烈,又不寒风冷冽。自从跌进这个季节开始,作为一只蜗牛,我每天要做的事就是趴在树叶上静静等待日出日落。日落?作为一只蜗牛我认为,看日落是一件很容易悲伤的事。整片的阳光以可见的速度慢慢消逝,太阳明晃的刺眼,一眼望去,除了明亮还是明亮,其他的一切你察觉不到。等到你终于可以抬眼看清楚它的时候,它已经殚精竭虑地气喘吁吁,连最后一句道别的话也说不出就消失了。
我出生在这棵树上,一睁开眼,便是夏天清晨的朝阳漫天。刹那间我只觉得这就是世间,这就是生活,这就是美好。透过马路上散布的阳光我看到马路对面的白墙上一大片的绿色。那是一株葡萄树,它不同于周围的白桦树那样高大挺拔,倒是显得柔静,静静地在那里,不喧哗,微风来挑逗,它也只是侧过脸,低下头。它叶子长大,结出果实,然后成就一串串的成熟。果实隐在叶子间,垂下来,静默着,表皮翠绿映射着阳光,带出一圈白色的反光。
我看着它,觉得内心中充满渴望,可是我终究是看着它,从绿色到枯黄,从饱满到干瘪。我背上的壳压着我,从出生到现在从未离开过我的身体,它沉重,笨拙,我深知我也离不开它。所以,我只能羡慕飞鸟飞得那么快,羡慕蚂蚁爬得那么快,甚至羡慕蚯蚓,至少它没有重重的壳。而我,有了背上的壳,我想大抵我也只能爬过五条树干。
那年夏天阳光晒得马路发软,正午看上去白光闪闪,一条色彩斑斓的蛇被过往的车从身体正中间压过,尸体暴晒在太阳下,一群绿头苍蝇粘在尸体上面,偶尔受到惊吓哄得一下飞起来。于是那条路看起来显得恐怖而又冗长。所以那个夏天我看着葡萄慢慢消逝颜色,终究只是看着,打消一切不切实际的念头。蜗牛活着还是现实点比较好。
可是又一个夏天过去了,我却整夜整夜的想念着它。听闻人类的诗经里有一句话:“求之不得,寤寐思服。优哉游哉,辗转反侧。”我想起那句歌词:一辈子有多少的来不及。一辈子,蜗牛的一辈子幸运的话可以看到五到六次的下雪。我呢,我已经快两岁了,蜗牛的青春需要紧紧拽着年少的尾巴才可以看到。时光流去,除了留下了几坨鸟屎在我的壳子上之外,其他的一律拉住拖走,不给反抗起义的机会。
我想这就是一生吗?增添肥肉,带走青春。等我想完这些后,日落又到了,我抬头看着余晖照在那条马路上,给那条路涂上一层柔和的黄。我想起了那条蛇,我不清楚它丢弃生命也要找寻的是什么东西,是不是也像我一样挣扎困顿。 太阳慢慢隐在葡萄树的那堵围墙下,光线一点一点的暗下来,最后一点光打在一片叶子上,璀璨夺目。突然,我很想站在那株葡萄树的叶子上,抚摸下叶子的绿,品尝下果实的甜,看看围墙那边的日落。
我看了看身后的壳,它虽然笨重,可是它却是我的。我丢不了它,那么就带着吧,重一点又怎么样,我可以慢一点,慢一点又怎么样,我还有一生的三分之二。我要去感受葡萄叶子的美好,我要去爱上葡萄的美味,要去生活,而不是活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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