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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和寂寞是近义词,性质却全然不同。孤独是从黑暗中开出来的白莲花,宁可孤芳自赏,亦不愿旁人亵玩。心中自有一番天地,与外界隔着一汪清水。而寂寞则世俗浅薄许多,像极了荒郊的野草,盼望路人的采撷。孤独是一个人的狂欢,这份清寂肃然,适合自己慢慢咀嚼。寂寞是由两个人共同衍生的,只因缺了对方,缺了温暖守候,便急于找个人填补内心空缺。
孤独像一条黑暗隧道,越走越深,却看不到尽头。摸索着前进,只剩心跳和湿寒空气萦绕左右,脚步声和水滴声合着拍子,慢慢缓下去。没有了时间和空间的界限,有置身金色沙漠的惘然。无穷无尽的风沙堆积,天高云淡,只剩苍茫寂寥,一人彳亍前行。孤独像一口千年古井,幽深枯寂深不见底。古井四周青苔丛生,深绿浅青地覆盖着,一年又一年,沿着岁月的纹路,沿途绽放沧桑痕迹。朝着古井呼喊,只有低沉的回音,回荡着空旷呓语。孤独是清澈冰凉的溪水,透明的心事层层荡漾,却也让人看不出深浅颜色。孤独又像一袭收藏多年的锦袍,摸着柔顺却冰凉,似被针扎,一下子疼到心里。那细密的针脚、当年流行的花样均已被岁月染了尘埃,封锁在了时代印记里。
古书、碑林、古筝、二胡、戏曲怕也是守着一份孤独过日子。竹简上刻的字是有灵魂的,那战国时代的小篆,有文字的原始面貌。入木三分,刻在心里,每一笔都有分量。随着竹简渐老,粗细均匀、使转圆活的小篆愈加沉稳通剔。夜深人静时端详着自己,如美人对镜梳妆,虽容颜渐老,风韵愈加迷人。碑林是文人把孤独刻在石头上,历经千年,仍有声声呜咽,且听风吟。收放自如的行书最懂得把握分寸,让孤独在“飘若浮云,游若惊龙”的字里行间发散。纵横南北、任意东西,遨游在天地间。楷书则拘谨许多,一笔一划规矩地书写,像羞涩的青年,纵有几分委屈,亦不敢声张,只藏在撇捺点钩中。草书如狂人狷傲,容不得半点委屈,亦断然不肯屈就孤独。气势磅礴如铁马冰河,浩浩荡荡扬鞭而来,非得厮杀一场、快意恩仇方肯醉癫而去。
古筝像个等待征人归来的女子,千年的守候仍不见伊人归来。如泣如诉、如怨如慕,琴声娓娓道来,情深款款却又带着几分哀怨。夜深时更显冷清空灵,有清泉在心头流过,听着水声潺潺,似经年书信动人心扉。二胡以轻微的声音、低沉含蓄内在的音色,将孤独表达得淋漓尽致。时而低沉压抑,时而激昂悲壮,一曲《二泉映月》将盲人阿炳一生的辛酸痛苦、屈辱愤懑尽情弹奏,令人动容。戏曲则是着了魔的信仰,以“生、旦、净、丑”粉墨登场,在“唱、做、念、打”间推动故事情节,在腔调曲韵中熔铸艺术之美。无论是《霸王别姬》里“不疯魔不成活”人戏不分的程蝶衣,还是《贵妃醉酒》中婉转妩媚、惊为天人的梅兰芳,均着了戏曲的魔。用孤独喂养灵魂,用痴迷供奉信仰。
邱如白告诉孟小冬:“知道什么是孤独吧,心里的。畹华跟了我们这么多年,他心里的孤独一直都还在,直到他碰见你。可他的所有,一切,都是从这份孤独里头出来的……谁毁了他这份孤独,谁就毁了梅兰芳”。孟小冬不忍毁了梅兰芳的孤独,悄然离开了他的世界。梅兰芳亦不再找寻孟小冬,这份蚀骨的孤独无法断绝,推着他往艺坛上走,终成大家。孤独似蚌病成珠,忍受了内心的煎熬和磨砺,才能收获生活的馈赠。孤独是打更人,行走在时光街道上,见证岁月的沉浮更替。孤独是一个人的自我修行,在宁静中雕琢沉淀灵魂。孤独是看墙角日光一寸寸老去,繁花不惊,内心安然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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