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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对我们兄弟几个从小要求就特别严格、甚至是严酷。长大后,我们才逐渐认识到,他那是以一种恨的方式来表达爱。所以,爱得愈切、恨得愈深,只要我们当中哪一个在外面惹了祸,或做了对不起别人的事,他若是知道了,回家后准要在你的屁股蛋上烙起一道道爱的印迹,以至于我们长大成人成家立业之后,仍然是规规矩矩做人,老老实实做事。虽然,我们兄弟几个至今也没有多大的出息,但方圆百里都说我们家的子孙有教养。
十年前,我在远离家乡的一个乡镇担任党委副书记。父亲那时已退休,经常以一个草药郎中的身分去我们那镇上铺地摊卖草药,用从小学来的祖传秘方治病救人,也养家糊口,从不提及他有一个儿子在镇里为"官"。
     有一天中午,父亲到我家吃饭,正巧碰到有几个村干部送了两袋西瓜来,他便问:"这西瓜多少钱一斤?"村干部说:"这是村园艺场的瓜,送几个给岩书记尝尝。"他马上说:"那不行,得算钱"。村干部说:"几个破瓜,还给什么钱。"没想到,我父亲脸色一沉愤怒地说:"别来这一套……,好在你们村只有一个园艺场,如果有一座金矿,说不定哪天,也包上一包金子给岩书记用用。"说得几个村干部好难堪。我赶紧把瓜称好,按市价付了四十元钱,才算了结。午饭后,父亲让我把妻子和儿女都叫到一块,整整训斥了一个钟头。此事很快就在全镇传开了,人们都说,岩书记有一个"黑脸老爹"。
     父亲还不时向人们打听我在镇里的所作所为,只要有人说起我的不是,他很快就会找到我问一个是非曲正、子丑寅卯。有一次我不耐烦地顶撞了他几句:"爹,我都三十几岁的人了,大小也是个副书记,你不要老像一个'侦察兵'似的,到处去探听我的'情报'……,如今,不是你那个年代,有些观念得改一改……"。没等我说完,他就来劲了:"怎么改,改'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为'村园艺场送的瓜可以不给钱'?""我不是给钱了吗?"我不服气地回他一句。"哼,那天若不是我碰巧在场,你会给钱吗?!"他反驳我。"不就是几个瓜嘛,老抓住不放。"我说。"今天送几个瓜,明天送几只鸡,后天送一头猪,俗话说,喉咙深似海啊……"
     歇了一会儿,他又接着说:"今天人家送,明天自己拿,后天说不定还会上门去敲呢!"他越说越远。我看着父亲那气喘嘘嘘的样子,实在不忍,于是说:"爹,你放心,你儿子不是那种贪得无厌的人,不信,你可以去镇上问问群众。"此时,父亲才松了一口气,换了一种面容说:"儿子,我是为你好。其实我早问过了,知道你在镇里名声不坏,我才时常提醒你,如果你在那贪婪的泥坑里陷得很深,我这把老骨头,怕是没有力气把你拖上来的。"说完,他从口袋里拿出四十元钱,"这是我在你家半年来吃了八天的伙食费,你收着。"说着塞在我手上。
     我说:"爹,你开什么玩笑,哪有父亲在儿子家吃饭还给钱的,您这不是打我嘛。""不,这是亲父子明算账,我知道你眼下还很困难,一个人的工资要供养三个子女读书,我比你要宽余,虽然退休工资不多,但我每月给人看病卖草药可赚二三百元。等你儿子将来考上大学,我再资助一些。"
我虽然很怕我的父亲,但从心眼里敬佩他。1994年3月4日他去世了,可总觉得冥冥中有一双巨手在呵护和鞭策着我。转眼就到了父亲逝世六周年的祭日,这篇"黑脸老爹"就作为对他老人家的纪念文章。许多想说和要说的话就留在我日后做人做官做事的实践中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