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们

屈联西

他 们


门开了，老爸探进来一张在寒风中吹红的脸，我一边将他迎进来，一边准备关上门，可是没想到后边还跟着一个人，是老妈，她手上拎着一个编织袋，不用看，我就知道，是他们开的一小块荒地上种的白菜和萝卜。我一边接过袋子，一边埋怨，沉甸甸的，为什么要送上门，我们自己去取就是了。
老两口坐下来，老半天气才喘匀。临近年底，事情都挤到一块，没时间去看他们。老妈说，前天你爸说你一定会来，还要和我打赌。听到老妈提到他这个孩子气的举动，老爸在一旁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听了猛的醒悟过来，前天恰好是冬至，俗话说“冬至大如年”，我居然忘了，往常冬至的时候，我即使去不了，也要打发老公去送点东西。可是忙乱之下，竟然把这个忘记了。老爸接着说，肯定是闺女病了或者怎么了，两人不放心，平常来吧，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家里没人，只好趁晚上的时候过来。他们现在越来越不放心家里的几个孩子，谁有点风吹草动，就会让他们牵肠挂肚，担心不已。
他们现在也越来越不怕吵，家中的几个小孩聚到一起，简直要闹翻天，可他们不嫌，还乐呵呵的。买大兜的零食，做一大桌子菜，吃饭的时候一桌子都是响动，你拿了我的勺子，他碰了我的碗，哥哥弄洒了弟弟的饮料……那份喧闹我们都要受不了，他们却是甘之如饴。有时候哪个人没到，他们还要问半天。我想他们真的是老了，没有儿孙的日子他们很寂寞。常回家看看，这大概最能表达他们的心声了。
他们之间显然也默契了许多，两个人的斗嘴、生气越来越像在消遣，而不是真的生气。让我想起我小时候，他们半夜里吵架，常常吵醒正在酣睡的我们，有时候吵架太凶，我甚至要去搬来奶奶做救兵。而现在，他们越来越像一对相濡以沫的老夫妻，相依相携。他们，已经老了。坐下来的时候，他们总愿意讲起那些陈年旧事，还有就是我们小时候的趣事，听他们的话需要一些耐心，因为那是一些车轱辘话，他们可以翻来覆去地讲，但是我们越来越配合地听他们讲，并且可以不留痕迹地补充他们漏讲的部分，使他们的叙事不至于断片。我知道，这也是他们迈入老年的标志。这个年龄，他们已经越来越愿意陷入回忆。
他们的脾气也越来越好，你甚至会去怀疑，这是那个因为成绩不好高扬起巴掌的父亲吗？这是那个因为弄脏衣服而高声呵斥自己的母亲吗？他们不再是家中的顶梁柱，不再是孩子们的靠山。他们开始听取孩子的意见，看你的眼神就像一个小孩，小心翼翼，但又满是依赖。
他们，就是你我的父母。“家有一老，好比一宝”，让我把那句歌词改一下吧，“直到他们老的哪儿也去不了，我还依然把他们当成手心里的宝”。爱他们，孝顺他们，让他们颐养天年。(李玲霞)